
星期一。
学校紧锣密鼓地开课了。方尘前一天晚上特意早睡了一会儿,然而第二天也并没能早起。
起床,洗澡,打开广播,煮好咖啡。方尘端着杯子来到自己小厨房的窗台前,一边喝咖啡,一边给一盆小小的薄荷浇水。尽管全年都处在恒温的室内,这株小植物似乎也能感到春天的到来,最近这些天,叶子变得丰厚起来。方尘小心地松了松土,清理了几处败叶,想起《海街日记》里女孩子们的奶奶说的:活着的东西都是很费功夫的啊。
方尘上班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只偶尔会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醒来的流浪汉。起初,方尘从这些衣衫不整、悠悠逛逛的人身边走过会不由自主拉开距离。如果必须擦肩而过就屏住呼吸,故作淡定,加快脚步。如今,方尘已在这条路上走了上千个来回,经历了日出日落、风霜雨雪、春夏秋冬。方尘感到自己已是这条路的主人,不再害怕遇到别的行人。有几次方尘围着围巾,戴着口罩墨镜走在路上,对面走过来的壮汉还会主动绕开身型柔弱的方尘。此情此景令方尘哭笑不得。经历了几次这样的“控场”之后,方尘不无自嘲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危险的。
数学教法课一共有六个学生。第一节课自我介绍。除了姓名、年级、家乡这些常规条目之外,方尘让她们再说一个关于自己的想让大家知道的事儿。
座位离门口最近的女生第一个发言:“没人说那我先说吧。我叫普莱斯利,今年大三,来自本地。我挺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的。”
普莱斯利后面的女生接了下去说:“我叫佩顿。我喜欢做饭。就是,做饭、烘焙什么的。”佩顿手上还没有课本,看起来有点慢热。
坐在教室中间的一个女生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叫米凯拉。关于我嘛,她们都知道的,我怀宝宝了。”
米凯拉旁边的女生好像看到按座位轮的话就轮到自己了,说:“我叫爱丽森。想让你们知道的关于我的事儿……,我天天挺开心的。”说完自己先笑了。
一个酷酷的女生侧身靠墙坐着:“我叫杰娜,来自布鲁克莱。我的特点可能就是没啥特点。”顿了一下,她加了一句,“哦,我打游戏。”
单独坐在后排的一个女生最后开口:“我叫玛利亚。我应该是班里唯一一个大四的。”
工作了两年之后,方尘已能只用一次课就记住所有学生的名字并对应上脸。今年,方尘给自己增加了一点挑战:记住每个人的姓。在这个移民国家,记住姓比记住名字难一些。姓更多样,较少重复。不同姓式常常源自不同的民族和国家,有独特的拼写和发音规则,可能反映出发源地的历史和文化。星期二方尘抽空仔细看了几遍学生名单,记住了每个人的全名。星期三一上课,方尘连名带姓把六个学生一一叫了出来。六个妹子的表情有点惊讶。方尘暗自得意。
开学不仅是上课,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启动了——指导选课,写推荐信,往来邮件,培训教员,召集午餐会……。半个礼拜过去,方尘已经有点懵了。星期三下午,方尘收到小宾回复的消息:
“啊。我趁还没开学出去玩了,刚回来。暖气还要调吗?”
方尘早已把暖气的事忘了,回了一句:“没事。不用了。这两天不冷了。”
小宾接着问了一句:“姐姐你们开学了吗?”
方尘:“嗯。星期一开始上课了。”
小宾:“我们学校也是。不过我星期一星期二都没课。”
方尘:“那你真幸福。”
回了信息,方尘发现已经5点多了。收拾东西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方尘听着耳机里熟悉的歌,不知不觉跟着哼唱起来。天色渐暗,方尘经过“九成新二手服装店”,远远看到它竟然还亮着Open的灯。走近时方尘看了一眼店门口的招牌,果然,上面的营业时间不见了。以前上面写的是:早11点——下午4点。中西部人民过着压力小节奏慢的生活。就像这家小店以前——迟迟开门,早早打烊。这样的节奏去年被一场疫情打乱,不少经营了多年、有稳定客源的店铺客流量骤减,经营举步维艰。看起来,“九成新”可能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延长营业时间。
星期四晚上的科学教法课一共12个学生,不及往年的一半。方尘看着空旷的教室,内心复杂。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不只在小商小店,也有大学。其实文理学院的日子这些年已经越来越不好过。文理学院的办学传统,承袭希腊的学院派精神,注重对思想的启发,对“人“的培养。课程设计较少针对职业技能,比较阳春白雪。这样的学校一般规模小,师资足,设施豪华,活动丰富。所以:贵。近年来能够支付且愿意支付这种高等教育的人越来越少,生源不足令学校生存艰难,现在疫情又雪上加霜。
科学教法课上也进行了一轮自我介绍。方尘很快发现,乐天派爱丽森、准妈妈米凯拉、和游戏妹杰娜也在这个班上。三个人一字排开坐在教室后排中央的一张长桌后面。做实验的时候她们一边做一边有说有笑。这默契的画面让方尘想起了《深夜食堂》里的茶泡饭三姐妹。
离开茶泡饭三姐妹,方尘又一一去到了其他的三个组,查看她们的实验进程,听她们讨论,问可能启发到她们的问题,逐一记住她们的名字。其实,在教室里的只有11个人,还有一个人在屏幕上——吉米。
答读者问:
Kaa 的两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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