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在小城长大。
从南门到西门,再转到北大街、东门大街,又转回到和平路、昌平路,以及文昌大道,等等,每一条大道,每一条老街老巷,每一栋老屋,每一座桥,甚至每一口井,每一棵树,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也包括每一个和我一样土生土长在小城的人。
不过,现在遇见的大都是些比较面熟的陌生人。
我们经常会擦肩而过,短促地对视一眼,或颌首致意,或面无表情,都看不清彼此之间眼底的内容。
他们已经不是我所知根知底的小城的人,他们正在逐渐取代我们,成为小城新的人群。
但他们那种文气、安静,略显疲惫的脸孔,和空气中飘浮的墨水味、读书声,夹杂着丰糕、蒿子粑和山粉圆子的香气,夹杂着交头接耳的窃窃“桐普”,都还原地踏步踏在小城的节奏中。
我只需要走在这种节奏之中,小城的规矩,小城的秩序,人物关系的定位,角色的转换,就施施然如影随形。我的眼前也就有许多许多画面汹涌而至。
有些在电影、电视上见过,有些在小说里读过,有些是从记忆里跳出来,一下子就把我拉进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里,让我成天成天的发呆,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
是啊,一个人的少儿时代、青春岁月,对于人的一生到底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毋庸置疑,作用太大了,大到胜过成年以后经历的各种培训啊、进修啊什么的,和种种磨难。
——是啊,一个人走得越远,往往离童年就会越近。
我们长大成人,成材成器的大多“好男儿志在四方”,远走高飞,走向天涯海角,往人生的高处走。
——当然,好男儿也带走了成比例的好女儿。
而我,我扒下自己的美容美颜,站到诸位眼前的,是小小的、犟犟的、平庸的,却又还臭烘烘的,真正的我。我身后的背景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桌椅板凳双人床,和一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窗户。
打开窗户,除了可以说亮话,还可以听见龙眠河,可以远眺龙眠山……
我与小城秀美的山水没有间隙,我与小城厚重的文史没有冲突,我与小城里所有善良自爱的人也都没有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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