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的祖父祖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如今年岁已高,他们仍勤勤恳恳的在地里劳作着,守护着那方土地。转眼间,踏入工作岗位也有半年了,这次过年回家,家乡的土地带给了我新的感悟。
乡下人是如此看重土地,可以为几寸不毛之地斗个头破血流。土地到底给了农民什么?地就在那里摆着,你可以天天见到它。强盗不能把它抢走,窃贼不能把它偷走,人死了地还在。自古以来,农民相信传给后代最好的东西就是土地,地是活的家产,钱是会用光的,可地却可以取之不尽。如此看来,农民不是凭口腔喉咙在争地,而是用血汗血腥在争安全感。
我站在老家楼顶,看着对面那个几近荒废了一半的老村庄,村庄西边有我家的老房子,有春冬之时偶尔喧哗却常年空空荡荡的半个村落,它们就蹲在土地上;村庄东面是一片古坟场,安详得竟然没有一点恐怖气氛,祖先们伴守偎依着村庄。村子中央依稀冒出几家灯火,它们摇摆在这片土地上,就像冒出来的地气。相较于那些像地震波一样向外扩张的大而无当的城市而言,这几点扎根荒废村庄的灯火实在是极大的安慰,却又是倍增的荒凉,剩下的乡村世界的一个美好莫过于祖先的归宿地偎依着活人的灯火。
已是傍晚6点多了,我看着马路上的路灯照着现代化的涌入与入侵,又看老村庄的荒废与新生村落蔓延扩大在黑夜中的此消彼长,土地一直都在沉默,呜咽着啃食各个年代的疾苦、劳碌与折腾。楼顶上的我似乎看到这里一切存在的和曾存在过的生命,以及他们最终的归宿。这片土地里有活动的动物,例如人;有不动的活物,例如作物,树草;还有动或不动的没有生命机能的东西,例如滚圆的石头与流水。活着的动物,例如人,用脚踩着村子的角落;活着的不会走生物,例如草树,用根在地表以下走;至于石头流水之类,或走或停,遍布每个角落。山顶的岩石与高耸的柏树林,在黑夜中都是黑黢黢的,土地里的金木水火土、缄默的酸甜苦辣咸、沉淀在泥土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封冻在黑泥里的春夏秋冬、心里窝藏的阳春或冬雪,打造今晚沦陷乡村的方交碑。
有些你熟悉的东西再也找不回了,你在家乡完全成了不知所措的陌生人。但这儿的土地总是亲切的,它一言不发,静默在那,任尔东西南北风。等待着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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