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仙 赋

丁香有卷王名森，性孤僻，好学甚。有摆人科挂期中，苦甚，遂请之：“吾闻欲攫分而过线者，必苦志以炼材。于是绝情断意，卸游封机，杲日升即出宿，蟾蜍落方归卧。长踞图馆，曳高数而刷四级；半夜工图，地剧动而线犹稳，自以为考试必过矣，今却反之。至如龙卧宿舍，凤伏寝室，架昏蒙之台灯，曳裹身之衾被，抄浑浑之答案，学三分必间二刻之视频者，汝辈是也。吾昔屑之，今成绩竟高于吾，何也？”

森谦曰：“此阁下一时失利尔。岂不闻：兵家胜败事不期，卷土重来未可知？”

摆人大怒：“吾以心托汝，汝竟诳语于吾？无仪之婢矣！”

“非敢是也。然阁下春图秋馆，岂知宿舍学风之易已久乎？”

摆人惶然，急许奉纸巾外卖，称父道爹，欲穷其语。

森百辞不行，受之，曰：“唯唯。

“式观元始，眇觌玄圣，莫不蜗居而成学，室宿而扶青。苏秦受怨，学于室而成大材；匡衡志远，读于舍而光于业。舍学之重，泰山不及。岂不闻天下之卷者，莫若关内；关内之学者，莫若西电；西电之苦者，莫若丁香；丁香之至者，莫若吾舍。吾室之学，增之一分则太卷，减之一分则太躺，卷得其时，卷合其室。虽不似昼趋图馆，夜坐教室，也往往事半功倍，游刃有余。舍友同学，相与为睦，解积分，传工图，研代码，练口语，井井有序，欣欣向荣。于是卷罢心安，体静心宽，情舒放而远览，心慷慨以忘机，邪睨群小，俯瞰诸人：程序未交，工图零分，虽面不改色，心畅然奋奋也！

“夫欲营此良境，必寄三人。何者三人？怠而大躺者，疑尔不定者，恋而专情者也。

“夫谓怠而大躺者，必先有志于学，苦志于书。于是凭残余之意志，留高中之作息，欲承向日之辉煌，成耀宗之伟业。因寔死钻书本，僵习题集，奔赶赴图，驰骋知场。殊不知学道变易，习无常法，僵而不通，必有挫勇。初挫无伤，而久挫成败，于是徊肠伤气，颠倒失据，敢心动耳，寒心酸鼻，遂而期中战败，帝心全空，贤士失志，高人丧心，塞书于架，尘题于桌，早八酣睡，夜更开黑，懒怠于课，飘飘欲仙。再则深居简出，外卖不离，日日游戏，夜夜视频，昏天地暗，不知疲倦，科挂无数，分消何隅？回想其向日之志，再观其今日之态，不禁吟叹而长啸，感慨系之矣！

“欲变此人，非情而何？情者，奋人心神，激人气力，悦人胸脾，畅人心怀。以情治人，必先择一女，使其眉翠羽，肤凝雪，腰约素，齿含贝，嫣然一笑而惑阳迷蔡，华色含光则光耀九霄。体美容冶，不加装饰；水眄兰情，平生稀见。明眸秋水，送袅袅之横波；巧笑倩倩，盈万方之仪态。于是色送即人，情寄登徒，其必俯仰异观，含喜微笑，浪荡情志，神气大振。于是书无尘，被无垢，书匣重负，旧笔复拾，兄弟作陪，美人为伴。学不月余，成绩大涨，诚可谓树丁香励学之风，践卷王力行之志也！

“至若疑而不定者，其胸无大志，随波逐流，踯躅蹀躞，亦步亦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故须先焦其心，复拯其志。吾鸡鸣而起，夜深而息，论题谈解，仰宋浩之高论兮，虽未解而弗违；慕教授之真义兮，纵不明而犹谈；竦余身而不止兮，遵绳墨而不跌；旌学识以制佩兮，佩尊位与高志；纗高数之秋华兮，又坠之以江离；既博学而强知兮，非是时之所珍；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必焦之以心魄。敢焦虑而愧疚兮，必苦卷以不懈也；深其友而明志兮，则功成何其之易矣！夫入茫然之境者，必心有所失。点而激之，化而感之，领而悟之，奋而发之，晓之以纷重前程，示之以康庄大道，必可正其心路，明其大志矣。

“至于情陷宕子，心寄远淑者，一日三视频，临睡九道安，自以为入无人之境，寔以啾啾鹓语，卿卿雏鸣，啖虚肴，送空波，隔一屏而欲襳蜚于世，悬一帐又冀照烂盈屋。其挛耳蓬头，踽偻疥痔，形骸虚靡，生气散尽，郄如颓鼋，诎似废鳖，尚不自知，又觌室友若蔑螟蛉，觑余伴如藐沸羝，岂不恶哉！其猗靡如此，恶积祸盈，败正学之风气，倒内卷之大旗，众怨所累，人神共戮！或曰：杀人诛心。故须徐图之。

“且不若勤读红书，苦研知乎，输女权以灌之，反男权而传之。晓之女拳之道，明之女拳之理。日夜称颂，耳边常谈。于是浸润已久，其必怒而反之，行男权之极，立男德之碑，则事成矣。何也？纵观天下之女权者，莫出于小红书；天下之女青年者，莫不读于小红书。其言谈之间，唾沫之内，必杂红薯之语，混女拳之谈。男者忍之久矣，微末而必反；女者然之长矣，豪端则定发。一曰反我三观，一曰不知我也，两相抗衡，渔翁收利。其曰：合久必分。是故怒而分手，无可挽回，痛哭流涕，恍如隔世。犹见霏霏落雪，浏浏兴风。耳想畴昔，目寓平素，望欢爱之既绝兮，思情人之不见；驰精爽于天地兮，吾何故而茕独；思缠绵以瞀乱兮，心摧伤以怆恻；痛曩日之情意兮，炬而付之东流。想二人之初见兮，弯笑嫣而承权；见今日之萧瑟兮，自心伤而冷发；涕交横而流枕兮，口呜咽而失声；意恍惚而迁越，神渺离而遇卷王。既抚之以安情兮，又降之以正道；遂凝志而忘故兮，化悲痛以为气力，怒刷题以拂心兮，志俞坚而心俞定。自此红尘窥外兮，羽化而终成卷仙。

“万物变化兮，故无休息。吾等守舍兮，勤学而遑怠。众人唾骂而心俞坚，千万不容而吾独往。勤学之风既成兮，再不可预谋。从此志心内卷兮，再无杂心可驻。”

摆人闻之良久，默然不语，忽辞而回舍。森往视之，只见其收其零食，卸其游戏，大整舍风，汗液淋漓。及毕，往视其桌。其上奉一神书，以香炉供之，承以鎏金玉盘，祭以甜点水果，施以佾舞之礼。细观之，书封上刻有千钧四字，曰：“高等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