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不看着就出事情。”
A侧过脸来时语气冷淡,带着一丝埋怨的意味,我满心委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收起看向我的那双死鱼眼,A如此询问。
“怀疑此人盗窃,你不要妨碍调查。”
“你是这里的保安吗?”
“对啊。”
“你肯定东西在这人身上?”
“不在警报器响什么!”他显得很不耐烦。
A抿一下嘴唇,随后拍了拍保安的手臂,示意他到一边来。两人低头商量了好一会儿,实际上我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保安听A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纠结,刚刚那副斩钉截铁的样子渐渐消失。从上次那个自杀的人开始,我见识到了A的神奇能力,越发好奇A到底说了些什么,足矣让这个蛮横的老大哥退出游戏。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A朝我喊道。
与逛超市时的位置相反,我走在A的右后方,像是刚受了冤枉的浣熊,眼窝罩上一层看不见的黑色阴影。回学校的一路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与来时一样,但沉默的理由不同。
“你怎么做到的?”
我呼一口气来为自己壮胆,首先打破这种静寂。
“告诉你好让你下次惹祸的时候自己来补窟窿吗?”
停下脚步留在原地,我在黄昏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我什么都没做。”
或许是听不见后方的脚步声,又或是判断出声音传到自己耳朵的时间过长,A意识到二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五米,转过身来的A静静地看着我。
“你什么都没做吗?”A走向我。“可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帮你收拾烂摊子。”
要我如何否认……此刻只能选择沉默。
“你以为我不想离你远点吗?我一走开你就要出问题,但我总是觉得自己是给你招惹麻烦的根源,所以我总是选择去救你。”“或者我就是麻烦本身,你当初就不该把我扯出来。”
“你是对的,我不该。”
春天的虫子很吵,吵得人心烦。
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完全处于被动的受害者脆弱无力地举起书本抵挡拳脚,如果在此前知道这个被打的可怜人是“臭名昭著”的A,以及救下A会发生的这系列后果,我或许会比当时考虑更久时间,但结果都会是同样。要我与那些冷眼旁观的热闹爱好者一样,站在边上端着爆米花看戏,不可能。
因为对方是自己讨厌的人而放纵暴力,至少这不是我可以做出来的事。
我又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A狼狈样子的确让我此时的心好受了一些。但是比起思考路上A说的话,我更想放空大脑来一场深度睡眠,因为提那么大包的东西真的太累了,回家后胳膊才开始有明显的酸痛感。
脱下外套顺手挂在衣架上,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掉在地上。我回头定睛一看,地板上躺着一颗不知从哪儿来的糖果。
另一边回到家的A刚刚关上外门。
正义不停地叫着,用它独创的乱七八糟音律。每次听到门响,它总是能反应出是A,在它看来,这种“音乐”是在表示欢迎。但在A看来这只是代表它饿了。习惯性地走到柜子里拿出食物,用自制的食槽把米粒导入笼内的小碗里,硬卡纸或是塑料都无法满足正义关于磨嘴的需要,所以A用耐磨的材料做了V型槽。A不喜欢打开笼子,然后用手把食物放进碗里,认为这样会吓到正义。可以想象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呆着,天花板突然出现一条会动的手臂伸向自己,不论如何都会被吓到吧。时间久了或许可以习惯,但A不想正义从开始就去习惯这种惊吓,有的时候恐惧是好事情。
安顿好正义之后的A去厨房准备了一人份的沙拉,打开投影开始放《教父》。当华尔斯对着自己床上被割下的马头大叫的时候,A咬下一块非常脆的生菜,A对这个场景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自己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尽管A经常去电影院,但很少有电影能让A感到有必要再看几遍。电影对A来说与广播无异,总是选那些无人问津的场次,坐在最边角听着电影的音效做其他事情,或许你会奇怪在那种黑漆漆的环境还能干什么,但A总是能找到事情做。A出的票钱并不是买了电影本身,而是买下氛围。
此时的A感到了与二号机同样的疲惫,尽管自己非常想要入睡,但思维还处于活跃状态,眼前回放着超市里发生的一切。
“你不能完全肯定东西在身上,因为还存在机器坏掉的可能。”
“这有什么要紧呢?我只要搜一下就知道了,没有你们就走嘛!”
“你是保安,没有权利这么做,要搜身打报警电话让警察来做。”
“不用这么麻烦,我搜一样的!”
“好啊,你来搜,万一没搜出来那个人就会起诉你所在的商场侵犯人身权,败诉之后商场会向你追偿,你说谁会要惹麻烦的员工呢,扣工资是基本的吧,再糟糕一点就是开除你,这样你不仅要赔偿还要丢工作……”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啊,你要搜就搜啊,我绝对不拦着,但是机器也有出错的时候,别让这个玩意儿犯的错坑了一份安稳的工作。家里还有人要吃饭吧,还有学要上吧,还有水电费要交吧,想想自己想想家。”
“好吧好吧。”保安大叔最终还是妥协。
A觉得自己糟糕透了,为了救一个麻烦精去激起无辜人对生活的担忧。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把白天发生的一切都晃出脑袋,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明天。
可能是春天还没有开始多久的缘故,天气还是有些凉。虽然不像南极企鹅挤在一起取暖那么夸张,但本应整齐利落的队伍的确变成了一个个圆形的团。
我裹紧自己的外套,想着即将开始的游宿还有点兴奋,尤其是和买的一堆东西一起。B和K似乎关系变得特别好,大概两个人都是运动社团,所以比较聊得来吧,有说有笑的两人完全没有顾及我,我听着他们聊着空手道话题解闷。
A来得晚了些,并不是从大门或者教学楼出来,而是从队伍的前方过来。
在我看到A的时候,脑内只能回想到昨天A看着我的那副表情,对A的讨厌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一席话变成内疚,一直以来埋怨A的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自身的问题,为了稍作弥补,我试图对A表现的友好一些。
“嘿,你来啦!”
非常尴尬又生硬地打招呼让我很不自在,A没有理我。
“吃糖吗?”我把昨天掉出来的糖果拿出来递给A,神奇的是A居然接过来,撕开包装纸吃掉了。
“还不错,昨天买的吗?”A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从衣服里掉出来的,不是买的啦。”我配上了一个笑脸试图自然一些。
“衣服里掉出来的?”
“帽子吧,应该是。”
看样子那台机器没有出毛病啊,二号机和A同时意识到。关于帽子里为什么会有糖果,A面前这个今天表现异常诡异的问题同学并没有答案,但A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真是卑鄙啊这个家伙。”A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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