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

“尊敬的旅客们，XX站快要到了，下车的旅客们，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下车……”

半梦半醒间，温柔的女声播报侵入程辰的耳朵，埋在肘弯的脑袋也在列车停定的瞬间抬起来，额头一记椭圆红痕，深褐色的瞳仁覆着浅浅一层朦胧的水雾湿意。

天仍未亮，车窗里倒映着熙攘的旅客。

“你好，这是我的座位”，说话间便掏出证明的车票……“大哥，您好，可以帮我放下行李箱吗”，帮忙的满脸侠义豪情，请求的一脸抱歉……“大姐，我到XX站，你呢”，自来熟是天生的吗……“不好意思，我可以跟你换一个座位吗，我的朋友就在那边”，高个子的男生指着不远处的靠窗座位……车内百态，亦是人间百态。

不一会儿，程辰的邻座被一位白净的男生占据。男生中等个子，年纪与程辰相仿，上身白色网球衫，下身浅蓝牛仔裤，两条细腿倒腾得轻松干净，浅灰的发色衬得侧脸轮廓甚是柔和。

浑身不自在，梁泽扭脸便与邻座女生直白的打量视线撞了个满怀。

程辰发觉男生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或者说那不过是动作的一抹幻影。他的动静极其微弱，就像一丝微风，让人无法察觉，却在瞬间吹皱了平静的水面。

当列车再次缓缓启动，程辰又复趴下去，梁泽盯着程辰的后脑勺，不禁陷入沉思。

佛家语，“远者为缘，近者为因”。高中两年同学，五年未见，却在不同的车站上了同一辆车，同一节车厢，相邻的座位，只是梁泽未料到如此机缘下程辰没有认出自己。

高二，他们成为同班同学，可整个高中生涯里，两人间的交流加起来不超过十句话。也许他们是同“性格”相斥，梁泽心道。

梁泽天生喜静，沉默少语又低调，作为转学新生毕业之前他几乎只和班里固定几位同学交集互动。

程辰呢，照班长的话来说，大概除了做题快，其他都很慢。走路慢，吃饭慢，讲话慢，甚至在争分夺秒的高三，她依旧慢吞吞，懒洋洋，让人联想到酒足饭饱后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小猫咪。

原本就毫无交集的两人，高考后更是没了联系，更何况，除了同在一个班级群外，两人更是无对方任何的联系方式，而且两人大学时，一个去了南方，一个去了北方。

梁泽拿出手机，从沉寂已久的高中班级群里找到程辰，头像是一只坐在海边的小猫，倒是某人一贯的风格，一条申请好友的消息便发了出去。

“叮咚”，小桌板上的脑袋动了动，接着从脑袋里伸出一只握着手机的手，撑起脑袋，戳亮头像，梁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咦”。

两人均没有说话，一个小时过去了。

程辰好似终于休息够了，从怀里的书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两口，又拿出一只耳机盒和一只眼镜盒，放在小桌板上。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戴上眼睛的程辰觉得坐在身边的人越看越熟悉，又越看越不熟悉。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在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同一个字，越看越发觉得，这个字不应该这样写。

拿起手机，忽然意识到什么。“叮咚，叮咚，叮咚……”她发了几条消息，身边男生的手机就响了几次，而后两人便默契般地转头对上。

“梁泽？”“程辰。”一个是疑惑的问句，一个是笃定的陈述句。

“好巧哇”，除了一句好巧，两个人的关系好似也讲不出其他更加亲近的话语来。

他们聊近况。两人均都刚读完研一，程辰是生物专业，梁泽是食品专业。“说起来，食品生物不分家呢”，程辰笑说道。为印证心中猜想，梁泽率先问道：“你在哪个学校？”“江南大学，你不会也是吧”，语气里满是惊喜，目若明星，梁泽还从来没在她身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因为江南大学素以生物食品专业闻名。“为什么我之前没碰到过你？”“我研一一年都在另外一个校区。”原来如此，真是巧合到家了。

他们聊老同学。“西班牙”出国啦，“巧克力”工作了，“立陶宛”校内保研了，小喇叭一毕业就结婚了。每个人都各得其所。

他们聊高中老师。那位瘦成一根竹竿的班主任已经退休了，那位一开口前排同学就遭受口水攻击的化学老师成为了特级教师，那位因怀孕而辞去任教，让程辰哭了一整个上午的语文老师也有了二胎。

程辰感叹道下车后，也是上午时间两人在车站附近用完餐便捷半回校了有事儿没事儿，常联系啊，两人在程辰的宿舍楼钱告别，其实两人军不是主动联系的性格，否则也不会研究生读了一年，才发觉学校里有自己的高中同学……

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