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图的这件器物,乍看之下否像高足酒杯,或者古代油灯?
不过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说它是酒杯,折沿太宽,不便将酒送入口中。说它是油灯,未免又太深了。
早期的考古专家们,也和我们有一样的困惑,一度将它归为古代油灯。比如92出版的《唐代黄堡窑址》,98年的《宋代耀州窑址》都将这种器物称呼为“灯”。
随着研究的深入,这种似灯非灯,似杯非杯的器物最终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它是一种香炉。
在扶风法门寺唐代地宫出土的 《监送真身使随真身供养道具及金银宝器义乌账》 原本中,唐人已经将此类器物明确标为 “香炉”。
近年来,人们又给这种特殊的香炉起了个名字——行炉。
所谓行炉,就是在行走过程使用的香炉。为什么在行走时要用到香炉呢?
这其实与宗教中的“行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行香”,简单来讲就是手捧香炉围着道场行走。在佛教里行香常见的有绕行三圈或七圈。
“行香即释道之谓行道烧香也。行道者,主斋之人亲自周行道场之中;烧香者,爇之于炉也。"
—— 宋·程大昌《演繁露》
据宋代的《演繁露》记载,东魏的静帝举办法会时,就会“乘辇行香”,命人手持香炉跟随其后。这种由朝廷举办的法会行香活动,到了唐宋时期依然盛行。
《番王礼佛图》(局部)
现藏于美国克里夫兰艺术博物馆的北宋《番王礼佛图》,就描绘了这种行炉。画中的绿衫人物双手捧着行炉,举于胸前。
这种折沿、敞口、深腹造型的行炉并非横空出世,而是与长柄香炉有着密切关系。
僧人手持长柄香炉
关于长柄香炉的出现,学界众说纷纭。一些学者认为我国长柄香炉是由古印度的半球式香炉演变而来。另一些学者则认为长柄香炉的产生是基于中国本土香炉自然形成的。
虽然长柄香炉的起源暂无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长柄香炉同样是一种为宗教服务的炉器。
北魏 - 铜鎏金质鹊尾炉(长柄香炉一种)
北魏时期已经出现了敞口的折沿式柄香炉。到了北宋时期,长柄香炉与行炉除了材质与长柄以外,两者从外形上几乎没有差别。
同样是宗教行香所用的炉器,那它们有什么区别呢?
《番王礼佛图》(局部)
从存留的古画中,我们会发现使用两种香炉的人身份和位置都有区别。长柄香炉使用者为首行仪者,而行炉则是紧跟其后的供奉者。
不仅如此,随着历史的发展,两者的用途和使用人群也逐渐拉开了差距。
长柄香炉依然作为礼佛器具,多见于古庙或者大型的墓葬。而行香炉则演变为百姓日常使用的炉器。
作为中国浩瀚历史星河中一粒不起眼的尘埃,行炉从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起,就被写下了普通的命运:因形状而被误解,因价廉而不受珍视。
但,就是这普通的炉器,为我们点亮了一段蒙尘的历史,连接了魏晋风骨与唐宋盛景,鉴证了中土佛教的兴衰历程。
就像时代巨轮之下的每一个你我,微芒点点,却平凡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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