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姑是石龙镇永兴街最倒霉的女人。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倒霉的女人了。
芳姑阿爹是一个水泥浆。母亲是一个家庭主妇。芳姑有七个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三。这个排行还不赖，不用像大姐二姐那样因为年长自己几岁，被阿娘当成保姆一样唤来唤去，干着干那。闯祸时，还可以让下面的弟弟妹妹背黑锅。
不过，这样的日子在芳姑10岁那年就结束了。她爹这匹拖着妻儿走了19年的老黄牛终于扛不住，报销了。全家因此断了口粮。她娘只好卖水果维持全家生计。娘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让正念小学的芳姑辍学帮忙。因为两个“保姆”都不在家了。一个跟隔壁小吴的老公跑了，另一个去了广东打工。
再也不能去学校了，芳姑哭了整整两天。不是因为再也不能念书了，是因为再也不能和同学一起踢毽子、一起跳绳、一起做操……
哭完后的第二天临晨5点，芳姑坐着娘亲的三轮车去水果批发市场。路上行人很少，娘亲开的很快。不一会，就可以闻到水果市场腐烂的水果味，听到批发商和水果商讨价还价的声音。
芳姑不情愿的把屁股从三轮车后座挪出来，跟在娘亲身后。看到母亲往批发市场的东大门快步走，在一家“甜蜜蜜”的批发店门口停下。手拿起一个苹果问：“多少钱一箱？”“12元一箱，15个”店家打了一个哈欠答道。“老实价，老板，我是庆嫂介绍来的。”“庆嫂的朋友啊，哦哦，那就10元一箱，老顾客介绍的嘛”老板咧嘴笑说。“老板你看再少点吧，我以后常来的”娘亲恳求。“不行，不行。价格已经非常低了。大姐，再低，我就赔本啦。我是看你是老客户介绍才给你低价的，要不你再看看别家吧。”店家冲娘亲摆摆手
听到一家批发店墙上的挂钟敲了七下后，芳姑才知道现在七点了。娘亲还在和店家讨价还价，啥也没买。芳姑的肚子饿得很痛，用手捂住。拉了拉娘亲的衣服，“娘，我肚子疼”芳姑泛白的嘴唇动着。“你刚才捡地上的苹果吃了。烂水果也吃。死丫头，活该！”芳姑的眼睛像水龙头一样，泪水直奔而下。哇哇大哭。“死丫头，你还哭。皮痒了是不？”娘亲扬手拍了芳姑一巴掌。芳姑哭声更大了。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收捂住脸。
芳姑最后两只手捂住肚子，在地上蜷缩大哭。“起来，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知不知羞？”娘亲踢了芳姑一脚。芳姑的脸好像着火的叶子一样挤缩在一起。“大妹子，你别打她了。这条街小偷多，你以后看好自己的钱袋就是。这次就算了吧。”一个拄着拐杖的“单驼峰”拍了拍娘亲的背。
“我踢自己的孩子，用你管！”娘亲瞪着“单驼峰”，声音比刚才还高了好几分贝。“好，我不管。打残了又不是我出医药费。”娘亲愣了下。弯腰抓了芳姑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啊……”尖叫声应该传了很远，因为远处楼层原本关着的窗户打开了，伸出来好几个脑袋。
就这样，10年过去了，芳姑帮娘亲卖了十年水果，因为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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