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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2

2023-03-22

作者: 斤欠宇 | 来源:发表于2023-03-21 18:01 被阅读0次

    现代生活中的一股甘泉

       ——读李娟《羊道》有感

       

       70后女作家李娟,在当代文坛是一个低调、朴实,不喜喧哗,但却自带光芒的人。对于她的作品我神来已久,近期认真阅读了她的《羊道》系列,受益匪浅,感触良多。如果把现代生活中的种种不适比作人生中的沙漠,那么李娟的作品就是这沙漠中的一股甘泉。

       

       在李娟的叙述中,哈萨克人仍然保持了传统中的作息习惯,他们逐水草而生,沿着冰雪线不断地迁移,生活在马背上,颠沛流离。这样的生活,在现代人看来无疑是落后且难以理解,甚至是不屑的。人们难以理解,在工业化高度发达,信息化日益膨胀的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中,怎么还能有这么一个原始的民族,甘愿偏于一隅,在新疆茫茫的戈壁、草原、荒漠、沼泽和雪山之中,从事着放羊牧马的粗粝工作,过着粗茶淡饭的简单生活。他们依靠着非常简陋的生产物资,以血肉之躯,承受着来自大自然的风霜雪雨,并且自得其乐。他们的饮食简单而仓促,往往是在繁重忙碌的劳动之后才能就烤囊饮奶茶,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饮食之美。他们的存在对我们现代人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现代社会过度地放大了人的社会属性,往往造成了人类社会的无序竞争,过度碾压和高度的焦虑。姑且把这些现代社会中的不适称作为现代病吧,如果我们能从人的社会属性中,打开一扇窗户,片刻回归人的动物属性,也许能找到一把治愈现代顽疾的钥匙。在《羊道》中,李娟忠实地记录了哈萨克族人在狂风暴雨和寒冷饥饿中始终如一的高度忍耐,以及他们在忍受恶劣自然环境的心平气和,坦然自然。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习惯在不断的迁移中放牧。他们骑着马,牵着骆驼,带着全部的家当,赶羊放牛,几乎一周就要换一个地方。而在迁徙的过程中,他们不断地攀登陡峭的悬崖绝壁,穿越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即使被大雨淋湿了被褥,被狂风吹散了物资,被冰霜冻住了四肢,但他们绝不退缩,坦然应对大自然的种种变化。这个民族不把这种性格定义或炫耀为一种坚强,他们认为完全是正常的、应该的和不容置疑的,千百年来是如此,将来依然如此。“那样的雨呀,那样的冷啊,最现实的痛苦,让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除了忍受,只能忍受。”“卡西最辛苦了,一个人赶回羊群,脸都冻成了铁青色。……她一到家,看有客人卸了马鞍后就赶紧提水拾柴,一直忙到吃饭时湿衣服还没有换下来。此时她沉默着不停的喝茶,头发仍是湿的,紧靠着火炉,浑身蒸气腾腾。她独自赶羊赶了这么长时间,一路上肯定经历了许多困难,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抱怨,只是珍惜地享受眼下这短暂的温暖和平静。”不但人是这样,就连跟随着他们一起劳碌的骆驼也是如此。“寒气和夜色一样浓重,草地冻得硬邦邦。我一边干活,一边不停地跺脚。……大包小包的物什堆在拆完毡房后的空地上,成年骆驼一峰挨一峰跪卧一旁,深深地忍耐着。”“我们这个红色细木栏杆支撑起来的家,褐色粗毡包裹着的家,不时地收拢在驼背上、颠簸在牧道上的家,任由生活的重负如链轨车一样呼啦啦碾压,毫不留情地碾碎一切的脆弱、单薄,剩下来的便不只是坚固耐用的物什,更是一颗颗耐心、踏实的心。”这种面对大自然的力量,是一种人类出生即有的一种动物属性——忍耐。因为忍耐,人们会变的勇敢而不怯懦,沉稳而不焦虑,感恩而不薄情。

       

       在人类社会中,有很多的道义法则需要我们去维持和坚持,而在推动我们维持和坚持的各种力量中,最有效的不是标语口号,也不是教育悬赏,而是根植于血脉的身体力行。李娟的作品之所以让读者印象深刻、过目难忘,我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用平实的语言,为我们罗列了一桩桩真实可信的素材。这些素材,让我们深处都市中的大多数人看到了久违的、难得的传统习俗仍然在一个地方,每天每日、每时每刻地继承着,上演着。就比如,当我们面对艰难困苦挑战时,我们需要的是难能可贵的乐观。这种乐观,哈萨克人把它体现在了迁徙中的盛装展示。我们知道,游牧民族的牧场转移中经常面对着寒冷、危险和饥饿,对于家庭中的每个人,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几乎都意味着险境、困境,甚至绝境。说实话,转场中的每个人需要全力以赴才能确保顺利入驻下一个牧场。让我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种全力以赴的斗争中,人们往往是盛装出行, 拿出平时不穿,只有在出席宴会时才穿着的漂亮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庄重体面,也会为每一头负重的骆驼披红戴绿,装扮一新,努力把美丽、庄重和体面带到下一个目的地,带给沿途中欢迎他们的族人。“看来生活再艰辛,也不能将就着过日子啊……漂漂亮亮、从从容容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不仅是虚荣的事,更是庄重与自信的事。”“搬家不仅仅是一场离开和一场到达,更是一场庆典,是一场重要的传统仪式。”这让我想到,迎接厄运的时候,是笑着还是哭着,不仅我们的体验不同,结果也许也会不同吧。乐观是一种品质,更是一种行为,需要做而不是表演,根植于心的,才会让我们眉眼舒展,心花怒放。

    多年的现代教育和社会毒打,让我们以为享受会依附很多的金钱作为代价,也让我们习惯了追求标新立异,也养成了郑重其事而不随性的习惯。李娟的《羊道》里,不管是年少的斯马胡力、卡西帕,还是中年的扎克拜妈妈,经常是在繁重的劳动后进到毡房,饮几杯茶后推杯就倒,呼呼大睡。我们也会经常看到,牧马的哈萨克青年斯马胡力常常在艳阳下躺在石头上常眠不醒;而在放羊途中,醉倒在花丛中一睡不醒,也经常是少女帕西的固定动作。受此影响,汉族作者李娟,也常常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沿着河道谷底走出很远,然后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大大地躺着,一梦不醒。“茶还没喝到一半大家都昏昏欲睡了。我早早收拾了餐具,转身一看,妈妈和卡西已经东倒西歪躺在花毡上。外面开始刮风了,森林急切地呼啸着,我们躺在毡房中,毡房像是在大海的风浪中孤独航行的小船。”“总是想象着斯马胡力独自在外放羊的情景……他赶着羊群翻过一座座大山,重重美景让人疲惫,寂寞也让人心生倦意,于是他系了马,躺倒在森林边的大石头上睡过去了,羊越走越远,他的睡眠却越陷越深。”“我蹲在那儿瞅了半天,看着就有些迷糊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躺了下去,本来只想在阳光下晒一晒肚子的,谁知一躺倒,睡意像满满的一盆水当头泼了下来,浑身湿透。于是眼睛一闭,顺势舒舒服服陷进睡眠的大沙发里了。在草地上睡着,也不知挡住了多少小虫子回家的路,不知有多少迷路的小家伙在我身体上四处流浪。”每当看到这些镜头的时候,我就在想,对于这些率性的哈萨克族人而言,失眠几乎是永远不存在的。生活中的我们,往往是睡欲刚萌的时候,习惯于寻找枕头,找到枕头时,又拿着手机不放,刷着刷着,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还有,在文章中我惊讶地看到了,这个马背上的民族,竟然是如此的痴迷于音乐。要知道,他们不是一个浪漫的民族,而是一个忙碌于繁重的牧场劳动,以换取廉价简单生活的民族。人们在繁重的劳动中,经常会引吭高歌,或者浅哼低唱。“这时,我听到扎克拜妈妈在身后唱起了歌,我骑在马背上背朝着她,用心地听,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扭头看她一眼都会惊扰到这歌声。妈妈经常唱歌,但从没听她唱过这首曲调,很无所谓地流露着忧愁,音律绵长平静 ,似乎与爱情、离别、怀念有关,远离家乡很多年的人才会唱这样的歌吧,充满了回忆又努力想要释怀。在寂静的山野中,在最后一段单调却轻松的行进途中,这歌声真是比哭声还要令人激动。大约传说中美丽的冬库儿快到了,我们即将真正远离之前所有的痛苦了。”除此之外,围绕着收录机的故事让我印象深刻。斯马胡力有一批狐朋狗友,经常会在相邻的牧场之间串门聊天。一段时间,他们每个人无一例外,到了斯马胡力毡房中,会一遍又一遍地摆弄、修理着一个破旧的收音机,企图让它转危为安,放出音乐。当他们新买了一个收录机后,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会在干活的时候,随手拎着这个收录机,一遍又一遍地放着他们爱听的歌曲。听到入迷的时候,大家会集体倒在花毡上边听边睡,醒了后一个一个像没事似地默默回家。下次来,还是这样。他们也会拎着这个收录机去绽满鲜花的山坡上,静静地呆坐着,然后一睡不醒。对音乐的痴迷,淡化了大人和孩子之间的界限。选歌的时候,大家都争相放上自己最爱的磁带;歌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静静地默不作声,集体沉迷。“喝完茶,妈妈拎着录音机坐到门口的草地上,边听歌边给斯马胡力补秋裤。远处南面群山阳光灿烂,我们这里虽然蒙着一层薄云,但也算明朗温暖。风也渐渐停了。草地安静,葱茏深厚。妈妈坐在那里的姿势非常悠闲,看上去轻松又愉快,还随着音乐轻轻地哼唱。”

       最初的欲望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个问题,一个简单的问题,请随性而答,张口就答,不要多想。有些答案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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