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并非祸水，殃国岂是伊人

文/ 戈薇凉  转/苏益

    世人眼中的美人，冰肌玉骨，明眸皓齿，一抬手一投足，便可颠倒众生、倾覆天下。世人眼中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转身一媚笑，便是朝纲败坏、国破家亡。她们美貌才情被世人捧上了天却又落得了祸水红颜的的下场，谁能了解她们的悲哀？

    西施被捧为古代四大美女之首。西施到底有多美，世人大抵是不知的。然而在世人眼中，西施利用美貌魅惑君王，唆使夫差为她大兴土木修建苎萝殿，让她不顾朝臣反对住进馆娃宫。她不过是霍乱朝纲，导致吴国灭亡的祸水红颜而已。

     穿越历史的滚滚尘埃，透过那层浓重的黑雾，我看到的却依然是那个在苎萝村越溪边浣纱的天真烂漫、纯净如水的少女。西施的美貌才情不过是勾践用来蛊惑夫差的利器，不过是勾践为了掩人耳目的屏障，不过是勾践用来复兴越国的棋子。我理解的西施的美，是神秘的美、孤独的美、沉睡的美，也是千古以来最悲壮的美。

     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骚客的锦绣文章说到西施，其中最让我喜欢的当属罗隐的那首《西施》：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虽然别具一格且带有为西施平反的感觉，但到底是不够彻底。

    或许是将军在打马而过越溪边时，那匆匆而过的一瞥，那个丰神俊秀、白衣翻飞的男子便从此住进了心间，从此便一心便想帮范蠡一起承担越国复兴大任。西施美在淳朴自然，美在端庄有余但妖媚不足，她是一块天然的璞玉，只要稍加雕刻便会大放异彩。

    于是，她便是用了三年的时间勤学苦练歌舞、化妆和礼仪，了解历史、时局和权谋。勾践甚至亲自给西施面授机宜，他交代了三件大事：沉溺夫差于酒色之中，荒其国政；怂恿夫差对外用兵，耗其国力；离间夫差和伍子胥，去其忠臣。三年后，她盛装出现，一剪秋瞳，低眉颔首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她在殿中看着夫差渐渐迷离的目光，心如刀绞，却是心下明了，成功了。

    然而入宫后的日子，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苦涩。明明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却要生生表现出默然和疏离，还要殷勤的侍奉在另一个人膝前。谁能体会这百味杂陈的滋味，谁能知道她夜不能寐的苦楚？

    宫闱深院，勾心斗角何其之多，尤其是这样一个宠冠后宫的女子，该是遭来了多少妒忌和白眼，该是遭受了多少的明枪暗箭。即使有夫差千般万般的呵护，却也不可能不伤她分毫，而她从小身在苎萝村，单纯如她，何曾遭遇过如此情景。刚进宫的她，如此不屑那些卑劣的手段，但为了生存为了复国，她硬是生生把自己变成那种连自己都不耻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她万箭穿心，她痛不欲生，也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她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所以这种切身之痛，又岂是我们外人能够看得清触得到的。

    吴王夫差命人为她兴建馆娃宫，还在馆娃宫附近修了玩花池、玩月池、吴王井、琴台，还铺了采香泾、修了响屐廊。十七年承恩，十七年的朝夕相对，一颗冰心怕是也会融化的吧。而那年少时的幻梦终究抵不过现实中的馆娃宫，姑苏台，抵不过身边人朝朝暮暮的软语温言，范蠡的影子终究是淡了。她沉浸在国仇和爱情之间，两难抉择。这一份苦，又有谁能够理解和知晓？

    望着窗外清冷的明月，我时常在想，千百年前，西施是否也经常倚在窗前，对影自怜。

    关于提及西施的书籍，我最喜爱的便是高光的《西施泪》。在书中，高光竭尽所能地去写西施这个人，他写西施的美，西施的爱，也写西施的蒙昧、盲从和浑浑噩噩。这样，他不仅写出了一个花朵般绽开的西施，也写出了她的凋谢，她的枯萎，她的腐烂，她人生的不幸和悲鸣。生而为女子，即使如何冠绝天下，如何风华绝代，终究也不过是政治权谋的牺牲者。何其悲哀？

    而今尤小刚在研究史料后他说：“我拍《西施秘史》是想为西施平反。夫差的兵败自杀不是因为美人计，而是在国力不足的情况下北上争霸，被越国抓住机会所致，是政治发展的必然结果，与西施无关。”

    沉鱼夷光之所以被称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靠的不仅仅是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才情，还有她那不同凡响的人生经历吧。如果我们懂得了西施的苦，懂得了身为一个女子的悲哀，懂得了战乱年代的身不由己，我们便可以用一种更宽容的眼光去对待西施，而不仅仅只是一味的将她称为祸水红颜。而古往经来，夏有没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如此多的似水红颜被生生冠上了祸水的罪名。我想说：

    红颜并非祸水，殃国岂是伊人。

    若不他人为伊迷，哪能灭情灭家又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