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灰烬中等你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洛夫

二十来岁。既算不得年幼，也算不得年长。一直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兜兜转转、徘徊不定，自以为拥有一切，却又深觉两手空空。

一种极端的状态。

“他的确是一个令人心生怜惜的存在。他似乎刚正不阿，又似乎能在风雨里昂首阔步。”

        昨天下午睡得太多以至于深夜里一直辗转反侧，相对于病态的失眠，这样有来由的无法入眠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刚立的flag就这样被轻易打破，还是有点难堪。还好，焦躁只有一点点，烦恼也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夜色如水，月落房梁，不由想起一句话“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这美妙的情境，既然无心睡眠，不看书实在是糟蹋了。

        用文珍的《十一味爱》来催眠。颇有几分暴殄天物的愧疚之感，好在这样的感觉和无法入眠的焦虑不安一样，都只有一点点，所以丝毫不影响看书的兴致。

“时间会过去，事物被遗忘，唯独气息长存于记忆间”

        仍然清楚地记得看第一味爱——《气味之城》时的感觉。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下了课，我逃亡似地奔向操场，原本是想读稿，试了几次都不满意，索性放弃，借《十一味爱》来填补空白。

        我旁观着男人在气味里缅怀，在气味里忏悔，最后在气味里崩溃。心痛得差点哭出来。

        文珍用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细腻将一段七年的婚姻生活由热烈美好到垂垂老矣的变话信手拈来。清冷的词句里明明没有多少悲恸的字眼，却一点一点熬出了我的眼泪，想起《红楼梦》中宝玉说过的一段话，原句已不明晰，大概意思是说“结婚前女孩子是洁净的水，结婚后沾染上男人的俗气，变成了肮脏的尘土。”一步步的，多难堪，又为难。

        很多时候相爱的人分开不是因为出轨，而是因为理所应当的忽视和漠然。出轨了还可以歇斯底里发泄不甘，一点一点的沉闷和抽离却细熬慢炖掉爱里所有的热情，待到回头时，这段感情早已腐朽，修补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当时在读书笔记里写下这样一段话“不是不爱的，只是爱在日子的消磨下成了锉刀，忍让被锉得遍体鳞伤，陷入更深的沉闷，一个接一个的无边的梦魇，热情和爱消失殆尽。”

       突然有点恐婚。

       哦，我好像还恐恋。

“他惊异地发现随着汽笛鸣响，她眼中骤然·充满了灼热的眼泪。然后她突然含着泪，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夜，很静谧。只有几只初生的蚊虫隔着蚊帐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寻找鲜血，而我，读着《十一味爱》，像坐在血泊里。

         她用寥寥数语述说着，那徘徊于性与爱之间的男男女女的故事，丑陋的，悲恸的，都是一样漫不经心的笔调。却让人一点一点冷气包饶，黯然神伤。

       《画图记》里的男人和杜乐，一个迷失的传统男人和一个自卑纯洁的女孩；《北京爱情故事》里困居于婚外情的羞耻和相惜。这两味爱和《气味之城》不同，如果说，《气味之城》是一碗细熬慢炖的白粥，那《画图记》就是五味陈杂的乱炖，而《北京爱情故事》则是回味无穷的酸辣粉。

        读开头时会以为他们的故事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读到最后也没有或悲伤或圆满的结局给抽搐的心一个交代。故事大片的留白和轻描淡写让悲剧的疼痛更深更切。

        我可能更像杜乐吧，普通甚至自卑，对无法掌控的事物充满好奇和害怕。犹记得杜乐说“我怕见你，也怕见不到你。见不到你的时候怕不知道你和谁在一起，见到你的时候，怕不知道和你说什么，怕自己不够好看，也怕别的女孩太好看。怕他们都比我聪明。还怕自己太普通，普通到你根本看不见我”。这段一个普通女孩的独白让流连情场的男人没来由地震颤，也让我莫名难过。

         我是个很极端的人。

        大概还是源自于自卑吧，很脆弱，也很害怕，极度缺乏安全感。

        吃惯了一种饭菜就只吃那一种；习惯了一种路线就不会轻易改变；夜里哪怕没有一丝灯光也必须戴上眼罩才能睡得安稳。

        因为知道没有人可以一直依靠，所以不得不学会坚强，因为是自我安慰式的坚强，所以在很多时候觉得自己脆弱单薄得更为明显。

        当然，平日里的我似乎并不是这样。你看到的只是一张哈哈大笑的丑脸，你不知道我很害怕，因为害怕被轻易看穿，所以假装自己不害怕，又或者，你根本不在意。

       很多人都善于掩饰自己，这已发展为一种本能。—— 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完全取决于你想让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自我保护式的伪装何尝不是因为自卑和不安。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是。

        再回到当下，夜凉如水，今夜，谁又在谁的梦里醒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