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区的小道上，路两旁斑驳灰白的围墙围成了一个个空荡荡、光秃秃的小院，单调而乏味——除了道路尽头，灰白之中的一抹亮色。它像是童话中的天地，愈是走近，心也雀跃起来。
两年前，我初次闯入这方天地。正值冬日傍晚，天空昏暗，街灯明灭闪烁。我背着书包，埋头走着，忽闻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遍布的病怏怏的绿化都没能盖过的汽车尾气的烟尘味，就被这清香轻而易举地消弥于无形。它吸引着我加快脚步去寻找清香的来源。
转过街角，便豁然开朗。木棚上爬着紫藤花，与院墙上垂下的蓝雪花相映成趣——单调的灰白围墙几乎不见了踪影。木棚庇佑下，一盆盆绿植挤挤挨挨地蹲在下面。大到两人才能搬起的，小到一个手掌就能托住的，各有各的情态。甚至还有几盆被排挤到了院墙之上，它们小心地避开蓝雪花娇嫩的花叶，拣一处空当立足。眼前一盆小巧精致的虎刺梅，正张开它的满身尖刺冲我表示欢迎。
但要描述我鼻中闻到的清香依然令人为难。这边，青松、翠柏、兰草集结成一个人员众多的队伍，散出阵阵清爽；那边，白梅、水仙独领风骚，送出股股馥郁，两股势力合力形成一种独特的芬芳逸散开来。我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天地间的空气，仿佛一天学习的疲惫和焦躁都在自然的纯净中洗去了。
想来侍候花草确实可以陶冶情操，可如此之多的花草，需要一个人多少精力，多少对自然，对生活的热爱啊！我稍稍踮起脚尖，就看到了一个蹲在院角落修剪枝叶的身影，是我无比好奇的这里的主人。她身着棕色亚麻布裙，灰白的头发松散地挽成一个髻，手持剪刀神情专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和注视。我便从善如流地扒着院墙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哼着歌，一盆盆修剪过来，几下手起刀落，不偏不倚地剪去了多余的枝芽。经她手轻抚过的花草，仿佛整个活泛起来，摇曳着炫耀自己轻灵的身姿。她仍在劳作着，把这盆搬到能晒到太阳的位置，把那盆挪到避风的角落……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个小院洋溢着她的愉悦和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直起身，注意到了院墙边的一个脑袋。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脑海中涌起无限遐思：也许她曾经是一个在大城市中疲于奔命的打工人，热爱园艺花草却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退休后，她不忘本心，用半生的积蓄买下一间屋子，置办一个大大的院子，摆满她热爱的花草。每天清晨，芬芳将她唤醒，她会坐在阳台上，泡一杯茶等待日出，享受第一缕阳光照亮属于她的花团锦簇，岁月静好。
对视了几秒，她冲我温和地笑笑，眼角泛起几道细纹。这微笑又想表达什么呢？也许是说：不要为了繁重的学业，令人压力山大的学习氛围感到绝望，保持本心，以属于自己的节奏前行。保留一份内心的宁静，才能行稳致远。无论生活多么匆忙，一定要有清晰的目标——你现在的拼搏，都是为了将来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仅仅为了眼前的一场场考试，执着于分数排名间焦虑而不能脱身。
我对她也笑着点点头，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身后，小院已去，芬芳未散；远处，落日已尽，余晖似血；脚下，今朝欲逝，明日将来。
（文：圆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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