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中,有终南山道人,枯坐山中,冥想七日。道人睁眼观茫茫天地,红日喷薄欲出,露水跌落草叶,宿鸟振翼欲飞。元婴结于百会,宿在灵台。竟然成道。大笑七声而去。从此流落神州,点化世人。越百年,道人游闽西,见一村人皆萎靡,形色枯槁。问长老。长老曰:“此病发于去冬,延请名医无数,不见好转。青壮出逃,只剩老弱苟延残喘。”道人细审之,曰:“无妨,贫道有一方,可除此病。”旋开方,制汤剂,服之立好。唯一两岁男婴,头痛欲裂,痛哭不止。
道人引童茅屋,闭门,嘱咐众人不得偷窥,遂施法。霎时间天雨雪,闻大风至,夹女子凄厉喊声,经久不绝,村人惊惧无眠。俄而雪止,深五尺。道人开门,引村人入,倾葫芦中丸药,视之,遍体乌黑,引水服之,孩童昏睡。道人遗葫芦于村人曰:“此乃魅作祟也。人食牛羊,牛羊食草,草食土,土食魅。今魅食人精气,亦天道轮回。此葫芦丸药,服之痛可减。虽然,必旬月一痛。然不能根除。且代有一人,必得此病。此魅,圣人犹病诸,贫道莫之奈何。”言讫,飘然而去。
后此婴儿半月一痛,倾一丸药服之,辄止。数年后,渐长大,两额隆起,若角状。常流连深山,旬月不返,返则不记前事。村人以为凶,避而远之。长老说父母,望弃之。父母哭泣终夜,然无可奈何,遂包裹新衣食物,并葫芦,引孩童至深山,留之而去。孩童后数次归村,村民投以瓦砾。扣家门,唯闻其母哭声。孩童遂去,绝迹村落。
隆庆四年春,深夜一人着斗笠蓑衣下山,坐长老家,说十日山洪发,当避难南山。长老遂命村人收拾牛羊家什上南山。十日果天雨倾盆,山洪发,浩浩汤汤,房屋不存。村民年长者,忆前事,遂记此乃旧时玩伴。村人伐薪山中,尝见一人斗笠蓑衣立于云雾山巅。遂呼之山神。此后三十余年村人无灾异,孩童亦无病。
万历四十二年,一男婴哭三日。遍请名医,不能减痛于万一。正踌躇莫展。一人踏雪而来,斗笠蓑衣,柱青藤杖,上挂葫芦。其人须发皆白,有两角生于额头。倾葫芦中药丸,男婴服之痛减,昏昏睡去。老人遂言:“吾旦夕且死,此童当为下代。不可留村中,否则灾祸延及村落。吾当携去。”父母犹豫不能言。老人曰:“此命也,可顺不可逆。”遂领孩童而去。于是数十年辄有婴孩怪病,山顶老人引之上山,代代不绝。有灾异则言之,数验。宣统二年,老山神死,新山神立。五十余年未下山。
六八年,九州动荡,时人忆西峰山神,慷慨斥之迷信。举火把登山,索不得,烧山而返。月余村某人梦山神,言此山气脉断绝,魅大出。此山后必有灾祸,不得久住。村人以为妄,莫能信。七零年,果山脉震动,泥石流泻,村民于梦中死半数,余人四散流落。此村遂绝。后游人或言见山巅一人柱杖而立。山东张某,好道者也,闻之亦欣然往,流连旬月,遍索无得。后遂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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