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只读了小学一年级的上学期。每每提起,父亲总是很开心的说“我跟幸运,只读了一学期,还过了一次儿童节”。
那是父亲这辈子过的唯一一次儿童节。
70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家里大大小小十个孩子。为了维持生计,哥哥姐姐已经出去挣钱,挣工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又太小,父亲便匆匆的结束了他的“学生时代”。
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有一只老黄牛,那也是唯一一只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的牛。不善言辞的父亲不会用华丽的辞藻来表达出他和老黄牛有多深的感情。但在老黄牛在山的那边,父亲只要打一声口哨,它就跑回来时;在不管它何时回来,父亲都会放下手上做的事情,拿出萝卜、包菜喂它时,这样的感情早已溢于言表。
旁人都会说:“这牛真听你爸的话”。可是谁也没想过,这老黄牛为什么这么听父亲的话。
渐渐的,记忆中没有老黄牛的身影了。我问父亲“牛呢?”,听见这个问题,父亲明显一愣,而后淡淡的说“卖了”,不懂生活疾苦的我有一段时间非常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会把那只牛给卖了?不是有着深厚的感情吗?
直到后来成年后回老家过春节的有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回忆童年,记忆中出现了父亲在某天夜里奔波的身影。那是四年级的时候我要代表我们学校去城里参加比赛的前几天,父亲在为我筹集路费、生活费…
他也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城里参加比赛能体体面面,不能被城里人看不起。
后来,我体体面面的去了城里参加比赛。也就是从那时起,老黄牛的身影渐渐的淡出了我的记忆。
父亲的爱总是不会用言语表达,记得有一次上街,我想让他牵着我,他拒绝了“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人牵着啊”。我跟在他后面,对他说“现在你牵着我走,等你老了我牵着你走呗”。父亲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手伸向我。
不识两个大字的父亲,对于日常的国家大事并不会太过关注,可能也是因为忙于生计,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和时间看新闻。
那天我和妹妹在讨论新型冠状病的疫情,讨论完后,我和妹妹都忧心忡忡的,父亲看着我们这个样子,说着“放心,只要团结我们国家一定会渡过难关的,我们十三亿人口,一人只要拿出一块钱都是十三亿元呢”。
“十三亿元”这个数字让我震撼。妹妹在一旁纠正父亲我们国家现在已经有十四亿人口了。
不会写散文诗的父亲总是喜欢给我们讲大道理。
在我们不思进取的时候会说:“现在政策这么好,饿肯定是不会饿死的,只是看你用来续命的是馒头还是米饭”。
经历过饥寒交迫的他们,总是固执的认为大米饭比馒头好。
在我们事业失意的时候他会说:“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动起来,政策这么好,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那不会写散文诗的父亲,默默的用他带着老茧的手操持着家里的一切,或许只是他的那双手才知道他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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