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

作者: 爱薄荷糖的香林 | 来源:发表于2022-12-18 21:21 被阅读0次

          东方刚刚泛白,就能听到父亲起来开门的声音。身下的土炕给了我浓浓的安全感,使得我不愿意脱离被子的怀抱,睡在身边的母亲伴着身体的酸痛呻吟着坐起身来,我知道是该起床的时候了,拿起身边的手机看看时间,五点过一刻。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挣扎着离开被窝,半闭着眼睛穿上衣服,有时候穿着穿着还会坐着眯上三两分钟,突然一个激灵,赶紧继续......这便是农村人的夏季,忙碌而又充满了憧憬。

           伴随着经济田种植面积的增长,农人们钱袋子鼓起来的同时也增加了劳动的强度。我的父母只是万千“脸朝黄土背朝天”中的一员,为了能让儿女在生活的路上少一点羁绊,他们依旧如老黄牛一般在田地里耕耘,没有丝毫的埋怨,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我们姐弟的绊脚石。

          虽然晌午时热的人不愿意出门,但早上骑着摩托车还需要穿上棉衣,高原的一天气候总是变幻莫测,我们也习惯了穿着在短袖上面穿着棉衣的生活,看上去有点滑稽可笑却真实的存在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着,我忙着叠被子、唤孩子起床、穿衣,一切都在紧张的进行着。等父亲看牛回来时,母亲早已把菜端上了桌,小孩儿也完成了赖床、起床、闹小脾气的起床仪式后等在了饭桌旁。就着馍、夹着菜、喝着茶,说着这一天的打算,当然不能像拉家常一样,路上别人家此起彼伏的摩托车声提醒着时间不早了,看看时间不过还不到七点。这就是我们暑假的每一个早上。

           这天像往常一样,吃过了早饭准备下地摘豆角,刚出厨房门,父亲的手机铃声从睡觉的房子里传来,一家人纳闷“这么早谁会打电话?”母亲快速取出手机,是三爸。电话铃声已经结束,屏幕显示打了好几个电话,肯定是有事,父亲一辈的人和我们不一样,为了省点话费,一直没有在电话里寒暄的习惯,尤其是在这么忙碌的日子里,谁都没有那个闲心。母亲将手机递给父亲,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机与衣服“他三婶给我也打电话了!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你赶紧回给个电话!”父亲赶紧给三爸去了电话。“喂-”父亲还没来得及为什么,三爸的声音传来了“尕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平子······”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只听父亲对母亲说“赶紧走!”“怎么了?平子·····”边说边进屋,穿上衣服,父亲发动摩托车,我连忙问“四爸怎么了?”母亲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父亲摩托车一下撞到了墙上,吓得母亲、我、还有孩子愣在了原地。“爸,你慢一点儿!不要太着急了!”父亲倒车后,母亲和他一起走了。

            父母走后,我带着孩子到门前的地里摘荚豆。阳光从树缝里斜洒在地头上,豆秧上的露珠泛着光泽,孩子在地头上兴奋的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庄子里的人渐渐减少了,摩托车卷起的尘土也慢慢的落了下去,除了放暑假的孩子偶尔跑过,村子里好像没有什么人了一般,刚才还“一骑绝尘”的村庄此刻又恢复了宁静。心总是记挂着父亲他们,希望四爸没事。给母亲打去电话问情况,母亲说四爸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没了。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的疼。懊悔自己没有在四爸翻车以后去看看他,最后一次见四爸还是在过年的时候,以前总觉得日子还长,今儿个推明儿个,却不知突然有一天就成了终点。给弟弟打去电话,弟弟在电话那头再三确认。我知道在潜意识里我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都期待着正月里堂姊妹们都从各处回到长大的地方坐在一起聊天、嗑瓜子,哪怕是过得好得人在吹嘘,过得不好的人在角落里伤神。但下一次聚会中少了四爸,这是不争的事实。

          跪倒在灵堂之前,心情复杂,看着堂妹堂弟们哭肿的双眼,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表达安慰。四婶在里屋里,被其他婶子们围着,劝她吃一点儿。我握着她的手,由于太过悲伤,她的手有点儿僵硬,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悄悄在我耳边说:“你千万别哭,不然你四婶婶又要哭哩!她一点儿东西也没有吃。”我忍着泪水,和四婶聊着家常,此刻的四婶心里该是何等的悲痛啊!虽然一群人围着,可心里的痛只能自己受着,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也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消化这些悲痛,无人理解、无人诉说,能治愈这一切的唯有时间而已。

           守在灵棚之下,堂弟、弟妹、堂妹、妹夫,还有几个堂弟在我的右手边,大家都轻声低语着,诉说着四爸生病前前后后的事。而左边则是大了我们许多的几个表哥、姐夫,也许是他们年龄大见惯了生死,他们的脸上没有哀恸之色,偶尔还会大笑。时候我把这些说给父亲听,父亲只对我说了一句“丫头,记住了!自己的爹妈自己哭!”是啊,有些事落在自己身上是事故,别人听来不过是一则故事而已。

           四爸下葬后的第三日我们去上坟后去了四婶那里。四婶依旧吃不下。几个小朋友则争着抢着玩小汽车。远在新疆的堂弟计划着多留几天、陪陪四婶。农忙的日子,谁也没有时间,我们没有多多逗留便回家了。一大片的笋子还在地里,急等着找买家呢!如若卖不掉,今年爸妈就白忙活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因为疫情原因村子被封了,贩子们来不了,我们也出不去。母亲的嘴角起了一大堆燎泡,看得人心疼。连看牛都不能骑摩托车,父亲只好一天跑三趟,晚上的时候腿脚都肿了,我想替他去他却不答应,好在封存后的第三四天就可以骑摩托了,父亲也免了些劳累。长起来的笋子在烈日的催促下,三五天就变了模样,这样的笋子肯定是卖不了好价钱了!地里的小笋子也在烈日下,拼命疯长,如若不把多余的秧苗剪掉,那今年就等于白干了!而那剪苗的工作是不能在烈日下做的,那样剩下的一颗颗小幼苗因无法抵御烈日的烘烤而失去生命。天还没亮,或者太阳下山,人们便绕开关卡,从田埂上偷偷留到自己的地里开始了剪苗的活。不敢大声交谈,害怕被捉回家,后来渐渐地只要没有镇政府的领导,村上值班的人也都默许了。谁家都是一样的情况,谁都是靠着这田地过活,一年的庄稼两年的苦,没有人不怕病毒,没有人不怕被感染,只是这田地里的每一颗秧苗是无数的汗水浇灌出来的而已,这田地里的每一颗秧苗是生活费、养老钱、是自己这一年的希望与收获。

            等到封控结束,荚豆都胖的像手指那样粗了,父亲母亲双眉紧锁,眼里写满了失望。每个在路上遇见的村里人都与我的父母亲一样。是啊!这些豆角只能喂牲口了,这可是长势最喜人的一茬,就这么进了牲口圈,怎么不让人心痛呢?受疫情影响,豆角的价格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到,母亲和我边摘边抱怨“要是没有疫情,我们今年这会儿差不多······”不想让母亲继续上火“是啊!今年的农民真的很不容易!还好,你和爸供我们上学,让我和弟弟都有工作,不然遇到这种事我们只能哭鼻子!”接着,我便拿村里那些和我们同龄但没有上学的孩子作比较,还好,母亲听进去了。不过,这些话我们每天都说,好似永远都是第一次说一般,从地的这头说到地的那头,说了满满的一个暑假。

          在生活的考验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像是闯入魔法世界的麻瓜一样,那么的手足无措,那么的无能为力······好在我们有亲人陪伴,一代又一代人不懈努力,使我们的生活的充满着考验的同时也给予我们希望,让我们不断向前,迎接下一年的风风雨雨。惟愿家人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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