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去上学吧,快点!把衣服穿好!”白小黄黄一进屋就对白小黄说。
“为什么?”白小黄问。
“我早就不想上学了,你来了正好呀。给你衣服。”白小黄黄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衣服递给白小黄。
白小黄黄的心思白小黄自然清楚,他也不想上学,没有几个人喜欢上学。可是他知道必须上学,所以从来不敢逃学。代替白小黄黄去上学,可以看看另一个版本的同学和老师,有趣,所以白小黄很快就在心里接受了这个要求。
白小黄穿上衣服说:“我还没吃早饭呢。”
白小黄黄躺到床上说:“你直接去吃呀,反正我们长得一样,只要不同时出现就好了。”
白小黄想想有道理,便开门下楼去了。
妹妹还在厨房里吃早餐,妈妈看到白小黄就问:“你怎么又换一身衣服?”
白小黄说:“刚才那件不舒服。我没吃饱,还想再吃点。”
妈妈说:“你吃呀!自己烤面包,锅里还有煎鸡蛋。”
妹妹说:“哥哥在长身体,所以胃口好。”
妈妈说:“对呀!你多吃些水果,对皮肤好。”
白小黄默不作声地把面包放到面包机里,然后去拿盘子刀叉。妹妹看着白小黄,觉得哥哥今天有点儿不一样,往常她说一句话,肯定被哥哥怼回去,今天怎么这么温顺?
白小黄昨天一整天嘴里寡淡无味,今天吃到真正的食物味道,舌头上的每个味蕾都在欢呼,他庆幸自己重新变回了人类,心情也随之欢畅起来。
吃过早饭,白小黄就把自行车从车库推出来,准备去上学。
出了家门,世界是雪白的,绒绒的,白小黄很喜欢下雪,在下雪天骑车,好像进入一幅刚刚开始作画的画布上,车轮在大片的留白上画出一道两道柔美的曲线。
雪花不紧不慢地飘着,白小黄觉得自己在一个大冰球里,周围好多柔软的小绒毛在飞,既温暖又冷;因为骑车的缘故,迎面而来的雪疾速地撞在身上脸上,像无数个微型战斗机在对他发起自杀性攻击;自行车在雪地上碾压,上万颗小炸弹噼啪爆炸,组合成好听的沙沙声。
突然,白小黄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不对呀,我明明是在过暑假,怎么现在下雪?我穿着厚棉袄,还要上学?这是什么时间?为什么我会到这个家?
“嗨!小黄!”刚转过一个弯就有人叫他。
白小黄一听就知道是文森,文森从后面飞快地骑上来和他并排而行。文森是德国自行车运动协会少年组的运动员,得过很多比赛大奖,他家离学校六公里,这个距离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比较远的,对他来说还不够热身。
白小黄觉得奇怪,文森已经有一年没来上学了,原因很简单,就是突然不想上学了。刚开始的时候,父母自然是不接受不想上学就逃学这件事的,争吵打骂抗争看心理医生这一系列规定动作做完,父母也累了,只好妥协。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不是?
百小黄见到文森很高兴,自从他开始逃学,他们就很少见到了:“嗨!文森,你去上学吗?”
文森说:“是啊,为什么问这个?我都上了半年学了,你脑子坏掉了?”
“你又想上学了?还是你父母要求你去上学?”
“你早就知道的呀,是我自己想上学的。”
“我也不想上学,但是没你那么严重,有些课我喜欢,所以我不想逃学。你为什么又想上学了?”
“我的自行车教练马格尔斯先生有一次问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问我的时候我才想。”
“我想要很多很多钱,很自由的生活。”白小黄说。
文森说:“我说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玛格尔斯先生又问我怎么才算自由自在,我说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问我想没想过怎样才能实现自由自在,我现在算不算自由。”
“我妈妈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现在算是自由吧,不想上学就不上,想骑车就骑车。玛格尔斯先生然后给我说了很多事情,他说我现在一点都不自由,因为我吃饭住房穿衣包括骑的自行车,都要靠父母给我,如果父母不给我,我就什么也没有,那绝对算不上自由。我连不上学的自由都要和父母抗争才能得到。”
“是啊…玛格尔斯先生是想让你离开父母吗?”
“是的。”
“你现在真的离开父母了?”
“没有,我觉得我离开父母活不了,我得先有工作养活自己才行。”
“所以你就回来上学了。”
“对,我上完学才能有工作。玛格尔斯先生说每个人都不自由,或者只能有一些自由,你的自由必须要有对等的东西去交换,你的东西越多,你能换到的自由也越多。我现在除了会骑车,什么也没有,所以我要积累一些东西,才能去换自由。”
“你要的东西必须在学校才能得到吗?”
“至少现在学校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
“你说你半年之前就开始上学了,是什么时候?”
“就是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始呀。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你明明早就知道的,只不过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重新回来上学。”
“那我问你,今天是几月几号?”白小黄终于想起他最想知道的事。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号,明天就放圣诞节假了。”文森说。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谢林格尔夫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略微歪斜的薄嘴唇,方脸,戴眼镜。她一走进教室就让文森把数学试卷给她,上次数学考试,有一道题文森做得很完美,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把解题过程完整地写了出来。
文森自从决定重返学校,学习成绩就突飞猛进,耽误的那一年不仅很快补上,还从原来的学渣变成了学霸。
谢林格尔夫人把文森的试卷放到投影仪上,幕布上出现了试卷的放大图,谢林格尔夫人突然发现试卷右下角画了一只尾巴长长的蝌蚪,她疑惑地问同学们:“是谁在上面画了一个精子?”
班上的男同学立即来了精神,很快就发现那个精子不是别人画上去的,而是谢林格尔夫人自己干的,因为每个同学试卷上都有这样一个精子,几个声音说:“谢林格尔夫人,那是您画的,是您的签名!”
谢林格尔夫人仔细看了看:“喔,真是我的签名,我才发现我的签名像一个精子。不错不错,它一定是冠军。”
讲解完试卷,谢灵格尔夫人就在绿板上写了几道习题让同学们做。大家埋头做题的时候,谢林格尔夫人在教室里巡视,她走到艾丽莎旁边,看了片刻说:“艾丽莎以后可以跟西蒙在一起,因为你们两个都很慢,组成一个家庭刚好,只不过你们家里可能会乱糟糟的。”
百小黄抄完题就坐着发呆,他的魂还在暑假里,突然回到课堂,还要做烦人的数学题,他觉得是在浪费生命。谢林格尔夫人注意到白小黄,问道:“小黄,你已经做完了吗?”
百小黄的魂被拉了回来,赶紧回答道:“我在思考。”
“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艾丽莎和西蒙将来的样子,他们的小孩会不会更慢,而且他们很可能不会互相爱上。所以我觉得您的建议不好。”
“很好,你现在可以想想数学题了。”
下一节是大课,全年级一起上,信基督耶稣的就去上宗教课,信其他教的和不信教的就上哲学课。白小黄小学的时候选了宗教课,现在他更愿意上哲学课。
哲学老师是芒克先生,棕色的皮肤,棕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和胡子,他喜欢用发胶把齐肩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固定在脑后,让闪光的额头一览无余。他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上班,这一度让白小黄萌生了当老师的念头,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老师这个职业很无聊。
今天芒克先生给大家讲了一个中国古老的哲学故事——《庄周梦蝶》:一个叫庄周的人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翩翩飞舞,悠哉悠哉,很快活。突然间梦被惊醒,他醒来一看,咦?我不是蝴蝶吗?怎么还是庄周?他想:究竟是我做梦梦见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在做梦,梦中有一个庄周?
“这是中国的弗洛伊德吗?”马上有同学问。
“不,这个小故事代表了中国的哲学思想,就是‘物化’或者是‘无我’,我可以为万物,万物也可以为我。这个故事要表达的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谁来说说自己对这个故事的理解。”芒克先生说完,看着同学们,没有一个人举手。
“白小黄,你有什么想法吗?”芒克先生把目光转向了班上唯一的华裔学生。
白小黄慢吞吞地站起来:“我觉得每一样东西都蕴含着整个世界和时间。比如一枚硬币,它包含制造它所需要的金属,形成那些金属的矿物需要经历很多年的变化,一万年或者百万年;制造硬币的机器又需要很多东西来制造,还需要一些人参与;硬币制造出来之后经过很多人的使用和传递,每个人有各自使用它的理由…所以一枚硬币也包含了无穷无尽。”
芒克先生满意地笑着点头说:“你说得非常好,你完全理解了中国的‘道’。”
略作停顿,白小黄问道:“芒克先生,您相信世界上有另一个您存在吗?如果您遇到另一个您,会怎样?”
芒克先生说:“这个问题问得好…”
“要是遇到另一个我,我就让他去上学,我去玩!”芒克先生的话被一个男生打断。
“要是我遇到,就让她去我家,看我父母会不会以为是我!”
“我要让另一个我带我去他的世界!”
“也许另一个我就在水的倒影里或者镜子里。”
“另一个我一定会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我很想跟另一个我聊天。”
“那不就是跟多了一个孪生兄弟一样吗?”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个说。
教室里热闹起来,芒克先生喜欢这样活泼的气氛,因为大多数时候哲学课都死气沉沉的,很少有学生愿意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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