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饭后,爸爸经常会谈论起蛇,再加上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他捕来的蛇,耳濡目染之下,小时候我对蛇的了解比其他同龄人要多一些。他时常津津乐道地跟我们细数四大毒蛇,讲解每种蛇的特征,甚至是毒素类型,在那个没有接触过网络的年代,他知道银环蛇的毒是一种神经性毒素。在他的排行榜里,四大毒蛇按毒性由强到弱分别是:蕲蛇,银环蛇,金环蛇,眼镜蛇,这是一个被他洗脑了无数遍的魔性排行榜。
他这些关于蛇的知识应该都是从他那个专职捕蛇养蛇的朋友那听来的,那时我无法查证它的准确性,只能相信爸爸说的是对的,而且不管这些蛇谁强谁弱,对人类来说它们任何一种都是极具威胁性的。
他总乐此不疲地跟我们描述如何从外观上分辨一条蛇有没有毒,绝大多数毒蛇的头都是三角形的,越呈现三角状说明毒性越强,三角形的头一看就给人一种张扬的视觉冲击,不自觉地就能使其它生物感受到一种极具危险性,攻击性的信号,他一边描述一边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画出蛇头轮廓的示意图。但是也有些毒蛇的头跟无毒蛇一样看起来又小又圆润,一副很无害的样子,最典型的便是银环蛇,拥有最猛烈的毒,却有一个最圆不溜秋的脑袋。
如果不幸被蛇咬了,也可以从压印上分辨是否有毒,如果留下的牙印跟人一样是一圈好多牙齿的,那便是无毒蛇,毒蛇只有一两颗牙,自然只会留下一两个小孔,碰到这样的情况,那肯定很糟糕,但不能慌乱,只要医治及时,都是可以治愈的,一边努力记住蛇的模样特征,一边用布条绳子之类的东西扎紧流向身体部位的血管,尽量截断毒液朝身体扩散的路径,减缓毒性发作,并尽快赶往医院求医。
长大之后通过自己的了解,爸爸知道的那些基本都对,只有一点不准确,他那个排行榜里,银环蛇应该排第一,不仅在中国境内,在整个亚洲大陆来说它都是毒性最强的蛇。所幸这种蛇生性比较温顺,甚至在人看来还挺胆小的,与人遭遇了都会主动避让逃跑,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它却有个让人头疼的爱好,喜欢盘在路上晒太阳或者睡觉,尤其是山边,农田边的田埂,小土路之类的,在那些离它栖息环境比较近的路上,它便一动不动地盘在地上,特别是接近黄昏傍晚的时分,搞不懂它为什么会喜欢特意跑到路上来休息,这大概便是一种艺高人胆大吧,虽然不主动招惹人,但也有恃无恐。
由于它出现的时间大多处于傍晚,如果行人没注意到,走过去不小心惊动了它或者踩到了它,它出于自卫咬你一口,随后大摇大摆地逃之夭夭。但很多人并不认识它,意识不到它的危险性,没有及时就医或者描述不清楚具体是被什么蛇咬的,错过了几小时的黄金治疗时间,那就必死无疑,它一次所释放出的那几毫克微不足道的毒素,却足够杀死上百人了,虽然极少发生银环蛇咬人事件,但被咬的那些人很多都是这种情况。
我见过三次这种蛇,这在我们这应该属于凤毛麟角了。第一次见到这种在爸爸口中时常描述的剧毒无比的蛇,就是他亲自抓来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由于他也是每晚出门到处去捕泥鳅黄鳝,跟银环蛇的作息时间和捕食场所完全一致,因此遇到这种蛇的概率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得多,但即便如此,在从事这份职业的那些年里,他遇到银环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一般不会冒险去抓这种蛇,虽然能把它电晕,但出于安全考虑,他只抓过一次,他把它单独装在一个网袋里,放在屋子东边的桔子树下。
我蹲在旁边近距离观察这种传说中的蛇,除了身上的图案有点特别,像一条黑蛇身上套了好多白色的圈圈,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殊的了,它很安静,一动不动,看起来甚至还没那些无毒蛇危险。
第二次见到它是骑车路过一个山边小村,看到它在路边盘着身子盘成一团,像一盘蚊香似的,我只是经过它身旁时惊鸿一瞥般看了它一眼,便骑了过去。
去年有次在家里时,傍晚在村外散步闲逛,出去的时候走的是西边那条路,等逛了一圈从东边那条路回来,快到村口时,一眼看到它随意地趴在水泥路面中间,并没有盘起来,就这么弯弯扭扭地随意地趴着,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出是死的还是活的,它很长,有一米好几十公分的样子,我并没有像小时候钓龙虾时猛然看到一条毒蛇般被吓得六神无主逃之夭夭,反而略带点好奇地谨慎靠近观察它,从路牙子上捡点小石子朝它丢去,看它到底是死是活,连丢了好几下才终于把它惊动,看起来不怎么情愿地挪动身子游到了旁边的农田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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