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少年

俩人吵架了。

没错，少年和清清吵架了。大概是因为一二三四等鸡毛蒜皮小事。少年自然不会是吵架的胜利一方。无论怎样，他没有多讲话的份儿，这是两人大半辈子一贯的相处原则。不过，他也曾试图改变过这种局面。

可是清清生气，气的是少年竟几日都不理她。其实又哪里是少年不理她呢？他是最近太忙了，忙着忙着就忘了自己和清清吵过架。实际上，这一点他确实错了。要知道几十年前在校园偷偷恋爱那会儿，清清但凡一个眼神不对，他立刻记在心上。还有一点，他也是错的，错在他以为老夫老妻，许多的环节都无须多言，可清清虽年纪与脾气见长，在对待私密关系上却日渐退回从前，偶尔仿佛还是梳着两根粗粗马尾辫带着小手表的那个少女。

身边的人觉察到清清这几日反常的情绪，吃东西也不叮嘱给少年留着。他们想把情况转达给少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毕竟夫妻俩的事情，外人不好多掺和，且不说还是首长的家里事呢。

可怜的少年经过几夜办公室的通宵后，终于回去和清清同睡。美美的冲了个热水澡。清清身穿草莓图案睡衣带着老花镜在读杨绛的《我们仨》。

清清，我回来啦，累死了。清清不理他。见清清没回应，怕打扰她，钻进被窝就着台灯坐在那调起手表。
清，…...我在想你说等退休了咱们去哪？还继续留在北京生活吗？要不要和同学们聚一聚？...不过这退休还要有三年呢。等退休了，我也陪你一起读读文学作品。

你那点文学底子写诗也不给我。
我没给你写过诗？那会儿我们来往书信里，我写给你的每一个字都是诗…...那会多好啊！
哪会儿？
就是你老是在意的那会儿啊，说我給大黄写诗….说着，胡少年长叹一口气，你说，毕业前那段算是我们学生时代最后的青春了吧？……清清听到这，心里的感应是如此的和少年同步，转过头俩人四目相对，眼前似乎见一对水利系少年牵着手在清华园中赶往课堂、在实验室专心研习项目……

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放下手表，对着清清侧卧，别看了好么，睡觉吧。清倒也听话。扔下书，麻溜盖好了被子，躺下前对着少年严厉道：“回你的办公室睡去”啊？不去不去，办公室哪有自己的床好，温香软玉。说着欲搂过清清，不料，被打了回来。你干嘛呀，抱抱都不行吗？不行，说了回你的办公室睡去。得，我不碰你了。

清清吃了药睡眠还是不错，不管怎么说入睡快。但是爱做梦，她的梦里什么都有，激动的时候讲梦话。即便如此，少年仍是喜欢同床共枕。他睡不着，就着刚才的话题，青春的过往，特别是有关那些发生在清华园以及与清华园的人有关的一切，在他的脑子里重复回现，每个节点的往事历历在目。最近总是会想到这些。

清清翻身，搂住了少年的脖子。他看看媳妇，继续眨着眼睛想事情。不多儿会清清又将一只腿扔了过来，少年怕她着凉，给她盖被子。清清有点醒了，眯着眼嘀咕：“你怎么还没走啊”？去哪？去次卧、去办公室，不让你睡这里。说出这些时清清依旧是闭着眼睛。少年不走、不吱声、不动。清清继续催：“快走，不让你睡这里”。依旧是闭着眼胳膊缠在少年脖子上。他没办法，拿开清清胳膊和大腿，半个身子坐起来，停顿几秒，正要下床，清清一把从后背搂住他，趴在他肩上稀里糊涂说了句：“谁让你走了，不准走你”少年露着兔牙笑了，笑得不知所措。“你不是让我走吗？现在又不准我走”嗯。不准走，留下来吧，好吗？帮我挠挠背。

少年回头抱着媳妇一起躺下，搂着她，又要帮她挠背。往上一点，下面下面，左侧肋骨偏下，腰腰，脊椎脊椎，清清一面指挥一面诶呦诶呦的。
少年下巴抵着清的额头，又搂紧她。“我这几天睡办公室你不高兴了，可也不该赶我走啊，是不是？”他总是这样先把心爱的人揽在怀中，再轻轻讲道理。
清清全身藏在他怀里，也不全是因为这几天你睡办公室。
那还有什么？少年不解的扶着清清的头。
谁让你前几日和我吵架。
我们有吵架？天哪，我真不记得！
对不起，我不该又耍脾气的。你那么忙那么辛苦！
那你可要补偿我。说罢少年在清的脸蛋戳了又戳，期待着什么。
我刚才在读《我们仨》。
杨绛先生的？
嗯。
没读过。说着继续在清的脸蛋上亲亲蹭蹭。
清不言………她只是想把少年抱的更紧……

2020年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