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并不知道,一群人可以承认他们之间存在的分歧,并将它们放在一旁,仍然彼此相爱。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们能够长时间共同工作,那些分歧会发生怎样的转变。但在一段短暂的心理小组时光里,我目睹了人类对分歧的庆祝和超越。“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一个人说,“但是我一直感到烦躁,我并不确定是为什么。
在我看来,我们关于人类命运和精神成长的话题太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了。”有几位组员点头称是。“关于人类命运和精神成长的话题怎么会不切实际?”另一位反驳,“在我看来它至关重要。它是一切行动的开端,它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它是万事万物的根基,以上帝之名。”我们中的另一些人同样点头称是。“当你说‘以上帝之名’的时候,在我看来恰恰暴露了问题之所在,”同意第一种观点的其中一个人说道,“我不相信上帝。
之所以说你们不切实际,是因为你们滔滔不绝地说着上帝、命运和精神,仿佛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事实上,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被证实是真实存在的,它们无从捉摸,只令我心生寒意。真正值得我关注的是当下,是此时此刻。我该如何谋生,我的孩子患了风疹,我的妻子体重超标,精神分裂症该如何治疗,以及明年我是否会被分配到越南。”
“我可能会这么说,我们似乎分成了两个阵营。”另一位组员委婉地插话。突然之间,整个小组都因为他的解释过分委婉而哄堂大笑起来。“你可能会这样说——是啊是啊,的确,你只是可能。”一个人拍着大腿大笑着说。“只是可能看起来似乎是那样。”另一个人应和道。
自此,伴随着愉快的心情,我们秉承着公平的原则,开始着手进一步阐明我们之间的分歧。我所属的阵营认为其他六个人归属于现实派,而他们则认为我们是在为圣杯护旗,从此将我们称为圣杯守护者。我们很快意识到,在仅剩的有限的时间内,现实派将无法帮助我们这些圣杯守护者达到我们在认知上的追求,也不可能阻止我们追寻精神上的镜花水月。
同样,我们也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剩下的几个小时里,我们也无法将现实派们从他们粗俗的唯物主义中扭转过来。因此我们接受了彼此的不同,把我们的分歧搁置一旁,成功地延续了我们的工作。小组工作已接近尾声。而此刻,我们将这个即将消失的组织当作一个既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又不是彻底的唯心主义的有机体来对待:我们将其诉诸神话。整个过程中,每位组员都抛出一个新的细节,大家同喜同悲。我们编织了这样一个神话故事:我们就像一只巨大的海龟,来到沙滩上产卵之后,终将蹒跚着回归大海中死去。那些产下的卵是否可以成功孵化,则完全取决于命运。
这让我想起了纪伯伦的诗句:一同欢快地歌唱,一同欢快地跳舞,但要给对方独处的自由。就像每根不同的琴弦,即使在同一首音乐中颤动,但,你是你,我是我,彼此独立。敞开你的心,但不要将心交给对方保管。因为唯有生命之手,才能容纳你的心。站在一起,却不可靠得太近,君不见,寺庙的梁柱,它们各自分离,却能让庙宇屹立。而橡树和松柏,也不在彼此的阴影中成长。我们是不同的琴弦,却弹奏出同一首歌。
这就是那年2月,在麦克·贝吉里领导的非凡的马拉松心理小组里发生的,我更清晰地记得,最令我震撼的并不是其中任何一件事,而是一种愉悦的感觉。我们13个人聚在一起的42小时内,我们将75%的时间用于关注我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在这段经历中,有很多抑郁、怨恨、烦恼甚至无聊的时刻,但是仍有喜悦点缀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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