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暂的时光里,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
这种没有意义从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里开始。
我不是那么喜欢春天,虽然这南方的山里到处都是花,特别是在春末夏初的季节里。但我却喜欢这个季节里所有盛开的花朵,还有树枝上新长出来的叶子。
我喜欢出去走走,这个季节里,每年都会。故乡有一种酸木瓜树,开红色小朵的花,在这个季节里已经挂果。倘若要把记忆摊开,里面会有一堵用土筑起来的墙,在穿过村庄的路边上,墙角会长着一棵酸木瓜树,开着鲜红色的花结着绿色的果芽。
时光始终是这世间最娴熟的画师,或者说是故事的撰写者。那面记忆的墙上掉落的一块土,堆积在墙角下就成了时间的艺术品,任谁都会觉得它很美很值得珍惜。
有时我也会看到,一只鸟坐在木瓜树枝上,被风吹着忽隐忽现,最后又在风里悄无声息地飞进了远处的山里。
漫山遍野的花已经盛开,漫山遍野的树也已经长了新芽。
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想到了就要及时去做,如果停下来,等一切都如想得那样完美的时候,那么起初我们期待的东西就已经溜走了。
我对着前方的山大声喊出去,没有回声,只有风吹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花朵轻轻摇曳着,像是给予无助的我点点安慰。
我看见了一株白色的杜鹃花,整棵树都挂满了花朵,树枝被压弯了倒垂下来。花后面就是凸起来的山,从远处看过去就如同是山有了一道白色的大门,在岁月里装点着入山的路口。
白色大朵的杜鹃是极少见的,在我的记忆里,也只有在故乡才见过这样的杜鹃,有时会长在大片红色杜鹃树的中间。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偶尔看到大片红色中间的白花,总会惊叹它的素颜,也可能是那句素无下品。

我会想起苏轼与苏辙。他们之间太多的故事,世人可能早已经滚瓜烂熟,没必要再重复,但每次读到那句“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还是会感动,特别是在漫山遍野花开时。
山里有许多高大的树,绿茵茵的叶子,茂盛的树枝,在春风里铺向四面八方。有时也会有不知名的鸟,在树枝上鸣叫着,声音合着微风飘散在林间。
这个季节里很少有树叶落下来,偶尔落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声音。在半空里飘进了更深的绿色间。
我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才喜欢上了这个没有繁杂的森林。我对着那些弯曲的树枝说了自己的想念,我对着那片没有人的花海,喊了一遍又一遍。
当我们心底藏着事又无处诉说时,总得找一个有风吹着的地方。
杜鹃花从山脚就盛开,一直开向山顶。那些吹过花朵的风肯定也抚过我的脸颊吧,吹过树叶的风,也撩起了我的衣角。
我站在最高处向下望,红色的杜鹃,成片地开在山里,中间偶尔窜出几枝粉色或者白色的花束。我以为我走进了梦境,我甚至能够看见自己就站在不远处的花海里,露出不多的头发,就在风里飘着。
我喜欢这样的地方,从小就熟稔于心。
高大的树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或是映山红。我有时站在山脚下,有时站在山谷中间,有时站在山顶。我曾在不同的时间里到过这样的地方,早晨会有露珠挂在花朵上,有一种鸟鸣叫在山谷间,像是生在白云与朝露间的精灵,是一幅西方电影里的画。中午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照在花朵上打在花朵下秋天落下来的树叶上,有画眉或者是松鼠跳跃在树叶上,发出笨拙的声音,与秋天的那种清脆完全不一样。偶尔也有鸟会穿梭在花海间,碰落花朵,翻滚着落到地上或者是挂在树枝上。傍晚时就不一样了许多,夕阳从远处的山岗上斜照进来,从茂盛的树枝与矮小的杜鹃树中间穿进来,洒在那些颜色不一的花朵上。那是我最爱的时光。傍晚的夕阳在晚风里晃动出影子,树枝与被风吹落的花瓣也摇摆出形状,些许的凉意在春末与初夏之间化成孤独,在这花海里肆无忌惮地弥漫着。
我们终归还是要走很远的路,哪怕是消失在人海,淹没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有秋天落下来的种子,在屋檐或者是很老的树桩上生根发芽,有春天开的花飘到屋檐上,像是已经盛开了花。
站在山的这边,可以看到摇曳在山里的白流苏。我早以前很少留意过,或者说不知道这种可以弥盖住大片森林的白色的花叫白流苏,直到今天才注意到它摇曳着像是要覆盖住这整片山。
故乡的房子已经老了。不远的一片竹海也哗啦啦地摇曳着,那些新长出来的叶子,像是要掩盖住所有的荒凉。倒是出乎意料,风居然可以吹落流苏,从山那边飘过来,散到了竹海间。
又一年快清明,岁月纷纷扬扬地洒下了雨。花开成花海,流苏似雪。我也又想起苏轼与苏辙,也又想起了那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舍南有竹,不可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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