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或许我们可以聊一聊艺术。
如今,谈到艺术似乎完全没有章法可循,怎么做都行。谁敢对号称超前于时代的艺术喝倒彩呢?不过我们不必如此胆怯。通过将艺术与人联系起来,我们能获得可靠的方向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人就是由感受思维和意愿组成的。
如果艺术主要着眼于影响我们的感受我们可以称之为娱乐;如果艺术主要着眼于影响我们的意愿,我们可以称之为宣传。我们可以看出,娱乐和宣传这两者是一对矛盾,而且不能感觉出这里漏掉了某种东西。
没有哪位伟大艺术家的创作是为了拒绝娱乐或宣传,或是仅仅满足于这两者。它不可避免地要通过吸引人超越理性的高级知性能力,努力传达真实,传达真实的力量。娱乐和宣传本身不会赋予我们力量,但他们会对我们施加影响力。当他们被真实所超越并且服膺于真实时,艺术就会帮助我们发展更高的能力,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如果艺术想要获得真正的价值,如果艺术想要滋养并培育我们最好的那一部分,就像植物在适宜的土壤中得到滋养和成长一样,那它的吸引力就应该诉诸理解力,而非细腻的感受。公众在这方面是对,的他们总想知道一件艺术品与什么相关……让我们把令人痛苦的真相告诉他们吧:这些伟大的艺术作品大多与上帝有关,而我们在上流社会从来不会提到他。让我们承认吧,如果说我们在同意这些伟大的艺术作品最内在的属性和说服力时受到了教育,那么这绝不会是感受方面的教育,而是哲学教育。这里所说的哲学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哲学,对他们来说,哲学意味着本体论、神学、生活的地图以及处理日常事务的智慧。——阿南达·K.库马拉斯瓦米
从给困惑者指点迷津,指明上山之路这一点来说,所有伟大的艺术作品都与上帝有关。我们不妨再次回想一下最伟大的艺术样板之一:但丁的《神曲》。但丁写这部作品是为了给普通人看,而不是给那些有足够办法满足自己细腻感受的人看。他解释道:“整部作品的写作不是出于一种投机目的,而是出于一种实用目的……整部作品的目的就是让在世的人从悲惨的状态中摆脱出来,指引他们步入幸福的境地。”朝圣者——但丁本人处在权力和成功的巅峰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巅峰上,相反是“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之中,在里面迷失了正确的道路。”
唉!要说出那是一片如何荒凉、如何崎岖、
如何原始的森林,是多难的一件事呀,
我一想起它心中又会惊惧!
那是多么心酸,死也不过如此。
他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因为我在离弃真理的道路时,
我是那么睡意沉沉。
在醒来之后,但丁抬头望见了山:
早已披着那座行星的光辉,
它引导人们在每条路上向前直行。
他想要攀登这座山,试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被三头野兽拦住了去路,第一头:
在陡坡差不多开头的地方,
有一头“豹”,轻巧而又十分矫捷,
身上披着斑斓的皮毛。
他不从我的面前走开,
却那么地挡住我的去路,
我几次想要转身折回。
轻巧、矫捷、披着斑斓的皮毛——全部都是生命的宜人诱惑,他过去常常向这些屈服。后面还有更糟的——一头傲慢可怕的狮子、还有一头母狼:
她瘦削愈发显得她有着无边的欲望;
她以前曾使许多人在烦恼中生活。
她的容貌之恐怖,
使我的心头变得和气沉重,
我竟失去了登陟的希望。
可是天上的贝亚特丽斯看到了但丁,她想帮助他,但不能亲自出手,因为但丁所在的位置太低,信仰无法接触到他。于是她请艺术的化身维吉尔引导但丁走出这荒蛮之地。真正的艺术是人的寻常品性和更高潜能之间的媒介,于是,但丁承认了维吉尔:
你用你所说的话使我心中,
生出这样要去的愿望,
我已恢复了我的原意,
请先行,因为我们只有一个意志;
你是导者,你是圣哲,你是夫子。
只有真实才能被承认为导者、圣哲和夫子。只看重艺术的美感,是没抓住重点的做法。艺术的真正作用是“使我心中生出攀登的愿望”,让我们恢复原意,这是我们真正的愿望,但我们却总是忘记。
伟大的文学作品所涉及的,就是发散性问题。把这样的文学作品——哪怕是《圣经》——只当做文学作品来阅读,仿佛其主旨在于诗意想象力,十分贴切地运用辞藻和比喻的艺术表达,等于将崇高变成了琐碎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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