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恩怨

第六章恩怨

　　“...”愈天子倒吸了口凉气，他突然间想道恒烨说妖王体内的妖力是一百二十七股。数量差得不多。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妖王躯体内的妖力正是这些大妖们的妖力。”恒烨有些伤感地继续说道。

　　“那是东州还叫东玄岛，三州还与西州交界时的故事。”愈天子与夏梓寒专注地听着它讲述了一个故事。

　　曾经的南州有一个叫做天成子的人，他原名莫子风，幼年丧母之后在严父的教育下长大。他的父亲对他的期待很高，希望他将来能有一番作为，但正是因为太过严苛，莫子风的童年一点也不快乐。

　　他喜欢养狗或者养猫排解自己的孤独，哪一年他的父亲见到他与猫狗嬉戏一怒之下打死了他养的那些狗和猫。那件事成为了莫子风心中的刺，一年后的一个冬天，那是大雪纷飞的一天。莫子风离开了他的家，他逃了出去，他再也无法忍受父亲的严苛了。他不想成为他想要的那种人。

　　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门的莫子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到了那里，更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冻死在外面。

　　云洺剑宗的一位长老路过见他有些资质于是将他带回了山门，他应该庆幸自己有些修道的资质不然那位长老也不会救他。

　　在云洺剑宗的日子莫子风过得并不好，因为他的资质并不是很好，修炼剑法时也极难领悟剑招的精妙之处。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一直在被同门欺辱。

　　于是他做了同样的事，云洺剑宗后山中经常会出现他的身影。他会与后山的走兽呆在一起，逃离那不愿面对的现实。

　　云洺剑宗当时有一位叫做许怜文的仙子，她在云洺剑宗有很多追求者。偶然间御剑路过后山的他发现了莫子风，她感觉莫子风那种与走兽和谐相处的状态才是修道者追求的道。可她不敢去接近他，因为她不止是许怜文更是掌门独女。

　　无数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她为一个人笑一下那个人都会被许多人针对。如果她对莫子风说上一句话，她不敢相信那些人会做什么。

　　终归她还是没有忍住，在人群中多看了莫子风一眼。这一眼虽然很快但还是让一些人注意到了。

　　后来她无意中听到有一位弟子被同门打断手脚卧床不起，怕是挺不过去了。她知道，是他，是因为她多看了他一眼。

　　她及时赶到施法治愈了他的伤势，并带他离开了云洺剑宗去了一个很小的宗门文仪宗。

　　文仪宗宗主清风仪是她的至交好友，她要把莫子风留在了文仪宗，在这里无人会欺负他。他能平淡地活下去。

　　文仪宗是一门钻研各种文字语言的宗门，它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宗门。这个宗门完全是因为清风仪一时兴起成立的，这个宗门只有她一个人，那一天后多了一个莫子风。

　　她们都没有想到莫子风有那样的天赋，那种与妖兽交流、沟通的天赋。在清风仪发现莫子风可以与妖兽和谐相处的同时，她传了他一门特殊的功法。

　　借法。这是一门能从妖兽身上借取妖力、神通的法门，前提是那些妖力愿意借给你。

　　当莫子风从岐山的妖兽身上借到力量时清风仪就知道，未来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什么时间莫子风将他在文仪宗学到的诸家经典讲给妖兽们听的时候一只妖当场突破成为了大妖。那是第一只、然后第二只、第三只，最后岐山在百年内走出了二十三位大妖。

　　也正是那个百年，风清仪给他起了天成子的道号让他带着那几只愿意跟随他的大妖行走江湖。

　　那是第一次碰撞，遇妖便斩，和授妖于道两种理念之间的碰撞。

　　当时的人们不能接受这种传道于妖的想法，更是无法接受天成子这个人。他们可以接受斩妖，收妖为奴，但无法把妖看作和自己对等的存在，道是人可以修的，飞禽走兽怎么配修人的道？

　　人族的上玄非常不待见天成子，哪怕他身边跟随几只与他们境界一样的大妖，哪怕天成子比他们还强。不止是他们，整个人族只有极少数人能认可他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的天成子继续在向妖族授道，直到他见到了一只妖毁灭一座城的情景他才明白为什么人会恨妖，为什么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想法。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杀妖，他赢得很惨。那些大妖将受伤的他带回了岐山养伤，他伤好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走出岐山。可许多妖族却慕名而来，当时清风仪笑说他这里改名叫兽宗得了。

　　那一年北方有一只名唤鹏泽的大妖，它的独子被人族所杀之后为了报复它连毁十一座城池触怒了不少上玄境。众人连手也只是重创了它，它受伤期间联络了数十位大妖准备在北方掀起一阵妖潮去告诉人族它们不是好欺负的。

　　惨烈的战事中无数的人与妖身死，曾经跟随天成子学道的部分大妖也因这场战事身死。

　　当死讯传来的时候天成子哭了很久，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结束这场战争。

　　他带领那些追随他的大妖开始劝说那些参战的大妖停手，而清风仪与许怜文也在人族内部劝说上玄们停手。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已经死得太多了，再打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当时的北州被打烂了一半，到处是道法和妖术留下的痕迹，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有生命在那里生存。

　　在天子成孤身入妖穴劝说最为残忍的一只大妖收手后，这一次人与妖的战争就此结束了。

　　经历了近百年的修养生息双方渐渐恢复了元气，更多的妖因为天成子的原因突破成了大妖。面对大妖越来越多的数量，部分人族认为不能这样下去。天成子不能再这样传道了。

　　在劝说无效之后有人开始布局，其中云洺剑宗剑阁首席紫暝剑主柏明子是最坚定的支持者。他建议杀掉天成子，他一直认为天成子是云洺剑宗的耻辱，与妖为伍的异类。他同时也是许怜文的追求者，他知道许怜文的心里一直给天成子留了一片空间。因为身份的原因她把那个念头一直藏在了心里，柏明子了解她。与她相识数百年了，他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没有选他这一点让他很愤怒，他不明白天成子有那里好。论剑术、道法天成子比不上他，论长相家世也是他更好。

　　为了避免在未来与妖族的战事中处于不利的地位，上玄中人开始为天成子布一个局。这世间能引他上勾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师尊清风仪，一个是许怜文。

　　他们当时选择了风清仪，以风清仪要挟天成子让他独自前往阳平城赎回风清仪。许怜文提前去了岐山阻止了天成子，她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要让他死。她不想他死。

　　最终的结果让天成子非常痛苦，当重伤的风清仪抱着许怜文的尸体回到岐山时天成子恨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许怜文当时的遗愿是葬在岐山而非是云洺剑宗，这让整个云洺剑宗都恨上天成子了。”恒烨对着两人说道。原本许怜文是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掌门，死后不葬在云洺剑宗是她不喜欢自己掌门之女的身份，更不喜欢做那些事。

　　某种程度上她和天成子一样，都有一个严苛的父亲。只是天成子选择了逃，逃离他的父亲。她选择了接受，接受那样的父亲，那样的生活，唯独死后她不愿再接受。她不想再被云洺剑宗的种种所纠缠，她想在岐山安静地呆着，陪着他渡过静谧的时光。

　　许怜文对天成子的感情并非是爱，而是羡慕和欣赏吧。她羡慕他能做出那样的选择，羡慕他在岐山的生活，更是欣赏他的心性。那种与世间万物和谐相处的心性比起求道的上玄更像是寻道者。

　　许怜文死后的五十年风清仪也离开了人世，她本就非是上玄之人，能活上两百多年已是长寿了。随着她的离世，岐山只剩下天成子一人了，陪伴的他只有那些愿意追随他的大妖。

　　在天成子二百多年的时候他进入了上玄，利用众妖的力量他轻松的地进入了上玄，那时候他的门下已经走出了百位大妖。这样的情况不止让人族上玄难安，更是让一些妖族不甘心，它们不甘屈居人之下。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有不同的派系，人族上玄当中虽然大部分人支持杀掉天成子但还是有部分人支持他的行为，如果能把妖族教化的知礼懂仪那么这世间会少上许多战乱。毕竟如果双方能坐下来谈的话，会少死许多人。一个不用刀剑相向的世界是许多人渴望的，人与妖已经厮杀太久了。久到有人厌恶了，我为什么要拿起剑？只因为它们是妖？非我族类？

　　妖族当中则相反，天下大妖不过数百只，其中近三成出自天成子门下，不要说那些有资质还未突破大妖境界的。抛却中立的一些大妖，那些主战的大妖第一次与它们厌恶的人族联手了。在他们眼里，以人之身教化妖族的天成子是他们的公敌，比起愿意杀光彼此的他们，天成子的道更让他们不能接受。

　　人族上玄不愿意他继续这样教化妖族，量产大妖。妖族的大妖不愿意在未来称他为王，跪在他的脚下。

　　天成子从来没想过那种事，他只想在岐山静静地传道，平静的生活。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继续这样活下去会成为天下第一人，让他活上五百年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他不允的事任何人或妖都不敢为之。虽然他从未要求那些大妖去做什么，但它们的数量太可怕了，可怕到只要天成子愿意他可以毁灭任何一个势力，任何人。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头顶上有这样一柄剑，一柄可以随时毁掉他们一切的剑。即便是他们想多了，他们也会去毁掉这种潜在的可能性。

　　当大妖和上玄在南州启战之后天成子再次天真地想去协调双方停战，可他不知道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在他奔走各方的时候，柏明子带领云洺剑宗的弟子袭击了岐山，留守的大妖被他斩杀后他带走了许多妖物。

　　随后云洺剑宗请天成子前来一会，他若不来他们便一天杀一只妖。

　　“...”愈天子和夏梓寒能感觉到一丝恨意，恒烨它当时就在那些妖当中吗？

　　“当天成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已经有三只妖身死了。”恒烨知道是有些人故意阻拦天成子知道这个消息。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第一时间前往云洺剑宗。

　　那一天云洺剑宗上空来了二十九位大妖，天成子命令这些大妖不可以进攻云洺剑宗。他知道他们要的是他，如果他们强攻云洺剑宗那些小妖一个都活不下来。

　　天成子一步步走上了山，那条他两百多年前走过的路。他在云洺剑宗弟子的注视下走上了山顶，他见到一些妖的尸体，见到柏明子。他知道柏明子恨他，这些妖是因为他而死，他为了救那些被道法囚禁的妖答应了柏明子的条件，自裁云洺剑宗。！

　　“我和当时的巊龙君扒在天成子的尸体回到了岐山，把他葬在了她们身边。”恒烨的话让愈天子心道，果然小龙人当年也是在天成子门下修行的妖，只是没想它居然和传说的巊龙君是同修。

　　“天成子死前传讯众妖不要为他报仇，这是他应该得的下场。他心中一直还在因为许怜文的死而过意不去。自裁是他云洺剑宗的命数，修行之路由此开始亦在此结束。

　　此后人族上玄全力抹杀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他如同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唯独那些大妖知晓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过。

　　巊龙君和那些妖不能原谅人族对天成子所做的事，一部分妖认为应该讨回此仇。在此后的数十年里数位大妖不断袭杀当年的参与者，后来这件事演变为了一件围剿天成子门下大妖的战争，可笑的是这件事是人与妖联手进行的。

　　他们非常默契的开辟了两条战线，互不干扰，一心要彻底抹消所有与天成子有关的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巊龙君去了海域，它知道它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它要在海域进行一场最艰苦的修行，在一次次濒死的战斗中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巊龙君和我是世间唯数不多有着古龙血脉的妖，在遇到天成子之前它已经在岐山修行了近两百年。虽然它比天成子的年龄还大，但在行为上却和个孩子一样，天成子教了它很多东西，它学得也很快。”

　　“巊龙君在海域成为了另一个天成子，既然他们不想天成子传道众妖，想要抹杀天成子的一切。它就继续去做这件事，继承天成子的意志继续为妖族传道。”

　　“海域是一块人族无法接触的地域，深海之中的妖族是人族上玄非常陌生的领域。通常深海中的妖族只有少数会来到陆地上，那数倍于陆地妖族的数量在巊龙君闯下名气之后都拜在它的门下修行。”

　　烛在古龙中是一个特殊的称号境界，能修行到这境界的古龙种才有资格被称为战士。巊龙君修行到了烛龙的境界，统率着海域万妖回来复仇了。

　　如同刚刚发生的凨昀宗之战一样，巊龙君率领万妖围攻云洺剑宗。和柏明子当年所做的一样，它每天杀一个云洺剑宗弟子。逼柏明子自裁洪山，但他不是天成子，他不会屈服在妖的脚下。

　　妖要他死，他偏要活。他一生斩妖无数，决不会在妖面前屈服。

　　当云洺剑宗只剩下柏明子一人之后，巊龙君将九根天柱打入了三州。如果柏明子自裁，巊龙君便不会炼化三州。既然同门的命不能让你屈服，那这三州的众生呢？

　　一天一州，三天之后巊龙君将三州炼化为黄色的泥水。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些泥水才会化作汪洋大海，那些天无数的人在大海中挣扎着沉入深海。

　　巊龙君在天空指着那些沉入深海的人告诉柏明子，这些人皆是因你而死。随着巊龙君的命令，他手下的万妖开始救治那些落水之人。它同时现出真身以妖术将那些人送到西州的海岸上。

　　那一年无数人跪在沙滩上拜谢龙神救命之恩，他们不知道让他们失去家园也是这位龙神，更不知道龙神并不是要救他们。

　　“当年三州的人口数倍于西州，你们能想象一下当时活下来的九成人口挤到一个西州会发生什么吗？”愈天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夏梓寒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象那样的场景。

　　愈天子知道，即便是上玄境能为通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那么多的人活下下。况且巊龙君当时杀死了很多上玄境，当时还活着的上玄境并不多。他们只能无力地见证着人性为了生存可以恶到什么程度？巊龙君不杀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看到这一幕然后让他们问自己，人与妖有什么区别？

　　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巊龙君带着柏明子去看了一幕幕人比妖恶的场景并问他，你说谁更像妖？

　　柏明子没有屈服，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他绝不会让巊龙君如意。

　　“在那个时间里巊龙君收集以前同修的妖骨炼制了一具躯体，也就是你们见到的妖王啼荼。”

　　“所以妖王啼荼是人，是曾经云洺剑宗的柏明子。”愈天子明白巊龙君的目的，既然你那么恨妖，那么就去做一只妖吧。去感受一个身为一只妖会遭受些什么，去感受一下人族是如何看待妖的，那种眼神你亲自去感受一下。

　　“让那个人成为他最为厌恶的存在，这...”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巊龙君被大妖围攻而死之后它开始收集天柱。”恒烨看着愈天子继续说道。

　　“你们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你们认为妖王啼荼收集天柱是要炼化东州、西州，可它若是要以反炼之法将那片汪洋重新炼回三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