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我爸在乡镇工作,但那时候我们的户口却是市里的,所以我爸努力的方向就是最终到市里工作,我们举家都搬到市里。
我16岁考师范的时候我家是在离市区20分钟路程的乡镇街里住,那里有山有水,我的小学、中学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在那里一共生活了八年,我和妹妹都对那里很有感情,毕竟留下了我们许多美好的童年回忆。
我爸妈陪我去中考的时候,遇到了他们的朋友,偏远一个乡镇的一把手,他是陪他儿子中考。他隆重介绍他们的“北大荒”有多么好,天高皇帝远,工作很好干,我爸动了心,心底规划了下一步工作的地点。
在我读师范几个月后,我爸妈带着弟弟妹妹真的搬到距离市区了1个多小时车程(1个多小时是现在自己开车花费的时间,当时做客车得将近3小时)的乡镇工作。那时候用电话卡给家里打电话,妈妈告诉了我,家搬到了那里,我问我妈,那里好么?我妈很兴奋的告诉我——挺好的。
然后16岁的我自己坐客车回家爸妈始终不放心,就找车去学校接我。一起去接我的还有我爸的一个朋友,他说我不一定适应新搬的家,我问为什么,他说离市里太远了。艾玛,这一路颠簸,怎么走也走不到的感觉,看来他是对的。终于到了!好久不见的弟弟妹妹见我回家也很兴奋,很高兴。我想说,这个地方不好,我不喜欢,但是他们也决定不了什么。
然后妹妹领我“逛街”介绍哪里有商店,学校在哪里,但是我之前的乡镇商店、饭店都是楼房,可是这个乡镇居然没有楼房,都是瓦房。往前一走,看到一家商店的名字——塞北商店。顿时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的概括了这个小镇,他在我眼中就是塞北啊。然后,我说想买点零食,妹妹说,零食最全的要数***小卖店了。进到她说的小卖店,乌漆嘛黑的,东西也很多,但是相当凌乱,和我想象的完全不符,九六年那时候那里真挺落后的。
然后回家,家里我妈正在拖地,我问她早晨不是拖过地了么?妹妹又介绍了,大姐,你不知道这里沙子多,一天得多拖几次地。艾玛,这个地方从气候、路程、繁荣程度都是大大低于我的预期,我爸领我们来这里真不是个好选择。但是我妈看出了我的心思,和我说,这里的人特别实诚,特别好,这点很重要,可是当时的我还体会不到这句话含义。
之后每次放假回家都坐很久的车,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时间到了2000年,那年20的我终于毕业了。那时候师范生太多,市里财政也紧张,所以我之前一年毕业的师范生教育局决定让她们到农村学校工作,三年后才可以回市区学校,她们这批被称为“三年回城”人员。很多人不满意这种安排,各种上访也是无济于事。到我毕业这年,三年回城这事没有了,就是永不回城,但是工资有体现,比同期毕业的学生多“50元”城乡补贴。
然后我爸妈商量我的工作去处,我妈觉得我们家迟早是要搬的,让我还回之前我读初中的乡镇工作,因为那里从环境还是路程方方面面的都好于“塞北商店”的所在地。
然后我爸还给了他之前乡镇的同事打电话咨询我是否能回去当老师的事,他同事说可以。然后他同事(也是我初中同学他爸)就告诉我的同学们我毕业要去那里工作了。多年以后再次到我现在的同事,也是当年的初中同学,提起我当年可以回去和她一起工作的。她感慨的说,幸好你没回去,没意思,没有你现在好。我问她,我现在哪好,她说我能遇到我老公就挺好的。我觉得都是缘分,可能是为了遇见他而去的,但是为了遇见他,我们全家陪我吃了八年的苦,也不知道是否值当,不到最后,谁也不好提前下结论啊!
父母当时考虑如果到那里工作,没有亲戚照顾,学校不提供吃住,得自己租房,一个女孩子比较危险,不安全因素比较多。我爸考虑我年龄还小,心智也不是很成熟(就是单纯、幼稚)觉得还是放在身边稳妥。就这样,我就在“塞北商店”所在地开始了我八年的生活。
就是我那时候觉得任何一首边塞诗都应该是在那个乡镇或者类似于那个乡镇的环境下作出来的,因为里面的语句都是那里气候的真实写照。一到春天,漫天风沙,打的脸很疼,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洗脸。风大的时候自行车不能骑,得下来推着走,自然环境很恶劣,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们毕业得有实习期,我就和我妈去她们中学实习,因为小学没有计算机。我妈能照顾一下我,我和我妈上下班一起也很方便。
实习第一天,我被我妈领着去她们校长室,和校长报备我要实习的事。遇上了同期毕业的师范学生也去报道。校长认真的向她打听**什么时候来报道,她回答不知道,也许得等一段时间吧。我心里纳闷,那个**校长怎么如此关注,后来校长和我妈简单的介绍了**的情况,就是**聪明,是个人才,最好争取他来中学工作。缘分这东西挺有意思,三年后**还成了我的孩子们的爸爸。
我师范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其实1996-2000计算机还没有普及,我们全校也只有老师的几台电脑是windows系统,我们学生用的基本是dos系统的,就是根本没鼠标,很落后,我们四年学的最实用的就是打字了,因为学的dos,foxbase,c语言在之后的教学中完全用不到,直到后来被淘汰。我和另外2名微机老师一起实习,其实就是和她们学习新的系统,表格制作,学生成绩的统计,课程表的制作等等。好在那时候年轻,虚心学习,接受能力强,那一个月计算机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完全能胜任计算机教学工作。
期间,见到了那个校长口中的**,觉得不过是个普通人,没太在意他。家在村屯,每天骑自行车去实习,就是觉得挺搞笑的,也没有工资,“跋山涉水”还挺认真的但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一天中午自己在办公室发呆,有人敲门,说了声——请进,开门之后一看是他,就聊了一会。印象最深的是他眼睛太大了,不好看。话说我当时的审美也挺独特,后来这双超大的眼睛遗传给我女儿,成了形容我女儿容貌的亮点,是加分项。当时他还挺能说,所以对他对他印象一般。有一天,我向我一个嫂子抱怨,家里我妈养的鸡很讨厌,起早就叫起来,害得我都没睡好。他脱口而出“那就把鸡都拿到集上卖了吧”,这句话刷新了我的认知,我们家只买鸡,没卖过鸡啊,不爱养了,就吃肉了,还能卖?完全不存在这种操作啊,我被他的话惊到了,但我不敢表现出任何异议,怕伤了他自尊。
后来一次在家,我妈我问对他印象如何,我给他讲了这个梗,我是笑着讲出来的,我妈觉得他的想法没错啊。我问我妈,怎么想起提起他?我妈说,一次在食堂吃饭,他和我妈攀谈,问我妈,刘姨,你的家在哪里住啊之类的,我觉得他是纯属是没话找话,之后就没再提起。
之后当地的小学也准备购进计算机,给学生开设计算机课程。给小学组装计算机的单位答应校长免费给学校培训计算机老师。我是其中一名被培养的老师,就这样我去了外地学习了一个月,知识储备也是足够应对计算机教学以及日常办公需要了。
那时候中学已经有计算机教师了,小学还没有,小学培训的我,我为小学效力是应该的。所以,我自然而然的成了当地小学的“微机老师”。
那时候我是学校里最年轻的老师,每次学生去微机室上课,我觉得一个个小孩子挺有意思的。然后当学校停电,不能去微机室,只能在他们班级上理论课的时候孩子们都很失望。而去班级的路上准备上理论课的我也同样迷茫,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我的能力不止于此,我就像一个巨龙的灵魂被锁在蚂蚁的身体里一样,特别无奈,开始后悔没有上大学。
之前要毕业的时候,参加我爸一个饭局,问我爸,我们学校有保送上大学的机会,其实就是当地师范学院(当时那个大学很一般),我爸说,问问你这些叔叔的意见。当时就有个人提出来,政策改变了,我们这届师范生还包分配,而2000年之后的大学生没有分配工作的政策,工作得自己找,所以不建议上大学,如果我发展的好,在市里小学当个班主任收入不菲,也能受到大家的尊重。当时年少无知的我还有点不屑做小学班主任,看来我太幼稚了,不会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其他人的意见也是有份工作很好了,毕竟是稳定的,大学之后前途未卜,于是我打消了保送大学的念头。
就是当时年轻的农村乡镇小学微机老师的我,根本没有破局的能力。当时看的书上写的“玻璃窗上的苍蝇看似前途光明,实际一点出路没有”我觉得说的就是我当时的状态。
那时候我的一个要好的女同学自己到山东老家乡镇做老师,偶尔长途电话联系她,她忙着考公务员,但是,始终没考上。我问她如何报考公务员,她说山东和吉林不一样,她不清楚吉林如何报考。那时候网络也不是很发达,根本无从着手。后来,妹妹上大学要考研,然后我也想试试,就托妹妹给我买考研的资料和书籍。但是,英语实在是我的弱项啊,终究还是放弃了,妹妹把我的书和资料也卖出去了,没让我有一点损失。
我们学校女老师,都是中年妇女,都已经成家,都有孩子了。她们每天的话题就是家务、孩子、孩子他爸,我觉得这些话题我都不感兴趣。在那一潭死水的工作环境里,我自诩为一股清流,现在才发现那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后来,同期的毕业生都结婚了,我连“对象”都没有,理由很简单,我父母迟早会搬家,我可不能留在我不喜欢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他们谁也栓不住我的灵魂和身体。中间也有人说过媒,都觉得很可笑,都没放在心上,其实就是缘分没到。也有个男老师给写过一封信,说实话,没看懂,我给我弟看了,我弟只说字写的很好,估计他更读不懂,一个初中的小屁孩,看个热闹罢了。然后我爸见到了那个老师,第一印象非常不好,我妈也告诉我离他远点,我也没离他近啊,都一个学校工作,能离多远,后来他调走了,挺好。
2年后,我们工资可以按月发放了。**外出打工回来,他放眼一看,该结婚的都结婚了,女的就剩下我们2-3个人了。这几个女的除了我以外都是他初中师范同学。他和她们很熟悉,熟悉到如果可以早就谈婚论嫁了,之所以至今都单着就是——不可以!
我有硬伤就是身高不足一米六,只有一米五十多,很袖珍。这是我一辈子的痛,是我一切自卑的来源。我父母身高不矮,弟弟妹妹也很正常,据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吃药打针是常事。好几次医生都告诉我爸妈,我不行了,扔了吧,反复说……就是这样的孩子能活过来我爸妈就很知足了,还没任何后遗症,他们可高兴了。
但身高问题我们谁也控制不了啊,我的缺点就是我的身高,是个长眼睛就能发现的缺点,隐藏不了,就这身高偏偏生在了北方,如果生在南方也不算奇怪,挺正常的,都不高,高才不正常。
之前见过面,我们对对方都没有一见钟情,可能是缘分的原因吧,兜兜转转我们又遇到了。
一天,停电了,电脑用不了,我就离开微机室去办公室等后勤主任修电。一个男同事进了办公室,大声叫我的名字,我觉得怎么想的,喊我是有事么?后面还跟着**,半天才认出来他,打了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心思还在后勤主任什么时候能修好电啊,有了得去催催他的念头,让他抓紧修电,我好上课,所以打个招呼就离开了。据他后来说,还没和我聊够,我就走了,我哪知道那是他有预谋的“偶遇”。
第二天,我爸的朋友酒后来我家,我爸没在家,他和我妈说是来替**说媒,自然提的都是他的优点。然后,我爸妈又打听了他的具体情况,父母农民,有一弟一妹,日子一般,但本人头脑清楚,思路灵活,能吃苦耐劳,情商智商都很高。可能是之前给我妈的印象很好,我妈很爽快的答应了,并承诺不会把我留在“塞北”小镇,他们工作调动了,也会把我们带走。我妈看人挺准,他的确没让我妈失望,虽然没让我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没让我和孩子受过一点委屈。
我当时对“穷”没概念,我爸反复劝我,只要人好,本质好,穷点不是问题,“穷”不扎根。年少无知的我,没觉得不是什么事啊,至于为这事劝我么(说明没被生活吊打过)。实践证明我爸又说错了,我始终是在底层社会拼命游走,没有在上流社会惊艳绽放的原因,就是因为——穷!
我当时的择偶标准很可笑,可能是按照我爸的反面来制定的标准吧,我的要求是,脾气好,不喝酒他全符合。还有得长的帅(这点也算符合,看我儿子女儿的颜值就是很好的证明),最后关于颜值那条被我妈否了,我妈觉得人长得过得去就行,毕竟长相是父母给的,自己说了不算,德行才是自己修来的。我深以为然,如果我说了算,我身高必须170,168都不行,都不够高,用以弥补我一生的遗憾。而我家孩子姑姑一米七十多的身高,有点上晃的感觉,女儿从小就不以高为美,怕像她姑姑一样。现在才165不算高,我觉得168的身高适合她,但她拒绝长到168,怕穿高跟鞋不好看,还是孩子,太幼稚了。
还是那句话,父母不让你嫁的,你嫁了,一定会后悔;父母不让你娶的,你娶了,不一定后悔!我妈做主的婚姻,没有瑕疵,如果硬找那就是,年轻时他太穷了,我陪他吃苦;熬到他中年事业有成,又太忙了,我自己挑起家务重担,我自己吃苦!
我们姐仨的婚姻,都让我父母很省心,可能是缘分的事,我们的另一半都是智商和情商很高,很优秀的人。也许是我父母教育的原因,我们找另一半,没看他的家境,不计较他的家人,只看他本人优秀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要车,也不要房,都靠我们婚后自己打拼。这份底气是我们靠我们自己争取来的,但是实话实说——太难了!
于是我告诉我女儿,长大一定不要嫁给农民的儿子,他爸一旁插话,中国有八亿农民,不好躲开。我女儿当时就反驳,我爸就是农民的儿子,我告诉她,所以妈妈吃了很多苦。也不要嫁给暴发户,贩夫走卒的孩子,最优选的是书香门第的家庭,最好的就是医生家庭,教师家庭,公务员家庭都可以的,因为我觉得未来女婿是在那样家庭成长起来的,他们三观能一致,不会凭添痛苦。最最重要的是,无论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必须没有家族遗传病史,不然日子没法过,生活中不是光有爱情就能撑起所有的苦难!
说的多了,我女儿也告诉我,不结婚了,因为看到我沦陷到家庭琐事之中无法自拔,她不想重蹈我的覆辙,我怕她高中谈恋爱,我很痛快的同意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工作三年后我结婚了,婚后日子还好,工作依然就那样,天天学校那些事。三年里,我也积极听课,学习教学方法,但是我没有当班主任的经历,是一种遗憾吧。因为当时班主任的工作任务很重,没人愿意干,只有老实人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动接受的工作。但是,老天是公平的,她们虽然表面上吃了苦,挨了累,受了委屈,熬到现在都能一战封神了。而我之后有机会再次回到学校工作,可以去市区小学,但我不能误人子弟,我没当过班主任,数学语文课一天没教过,我不能拿孩子们练手,那不行。如果我刚毕业就当班主任就不存在练手一说,因为那时候年富力强,虚心好学,接受能力强,能心无旁骛的扑在教学上,现在时过境迁,心气也不似当年了,所以不敢随意回学校继续教课了。
做了四年的微机老师,后来怀孕了,那时候第一个孩子还没原由的流产了,再次怀孕时,教学校长就安排我教美术课。再后来我休了产假,借调到别的单位,以照顾孩子为主,我的教师生涯彻底结束了,还算完美谢幕,中间也获得了一些证书,取得了一些荣誉,感谢那时候因为年轻积极努力的我。
之前和老公提起五年的人民教师生涯,他很惊讶,你就当五年老师?我告诉他,那你以为我当多久?我2000年7月实习算起,2005年孩子出生之后再也没当过老师了,孩子他爸说也是啊,他印象中我老师头衔一直没摘。
小时候看过港台剧觉得做医生很光荣,我征求我妈意见,想长大也当医生。我妈不同意,说医生每天面对的都是病患,每天接触的都是痛苦的人,看到的都是痛苦的表情,心情不好;而当老师就不同,每天看到的都是他们朝气蓬勃的一面,可爱的笑脸,顿时自己都觉得年轻了。然后毕业后,当时并没有“以药养医”之说,她们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当时庆幸我妈替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现在医生是个高收入群体了,不过无所谓了,利益与良心挂钩,也与风险并存,太矛盾的职业,不适合单纯的我。
我人生中最好的五年——二十岁到二十五岁是做了人民教师,与我而言只是一种经历,无所谓好坏,也谈不上无怨无悔,但是绝对能对得起我当时的工资的,也是我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经历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我希望我人生中的职业生涯多几种经历,越多越好,说明我能适应很多工作,能够不断向上成长就是我的所求所愿,我始终没有遇到更好的自己,我可以再优秀一些的,我身高不够,能力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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