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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冯是工地上的造型师,皮肤黝黑,戴了一副眼镜,黑黑瘦瘦的,带有明显东南亚人的特征。公司一共请了两个造型师,都是来自马来西亚。也都是华裔。老冯就是其中一个。两人普通话都很流利。就是平时话不太多。
我们交流多是工作。从澳大利亚设计师那儿拿来的图纸小样,我拿给他。无需多言,老冯就会认真地又推又挖,给大地造型。
工地有一区域,是附近村子的坟地。拆迁工作已经有了大半年。大部分都拿了拆迁款,迁走了。就有一处,可能是补偿没有谈好。一直没有动静。这是甲方的工作。我们也无权干涉。老冯多次向项目负责人孙总反映,孙总也积极地和甲方交涉,未果。
为了赶工期,老冯很无奈,只有今天挖一点,明天挖一点。很快,一处孤坟就成了一座突兀的孤岛。周边一马平川,只有这处孤坟高高地立在一个土柱子上。
这天,老冯依旧是耐心地一寸一寸地精雕细刻着这个高耸的土柱。不料,心一急,手一抖。没把握好分寸,多挖了一下,坟塌了一半。
老冯停了设备,站在那儿,抬头察看。心想:“怎么就塌了呢?”不远处的另一伙伴,同样来自大马的小叶,也跑来一起帮忙察看。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还是施工员小陈,看见后,急忙报告了上去。孙总连忙作了安排。让人接走了大马来的两位师傅,找个地儿歇会儿吧。
搁大清朝那会儿,那还了得。大清宪法规定“扒坟掘墓,斩立决。”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工地上有不少民工,就是本地村里的村民。
中午,饭点了,我也饿了,准时准点回到指挥部。今天,不太一样。里里外外,扶老携幼,一个大爷,两个大爷。一屋子的大爷,满屋子的,楼梯上坐得也是。
饭是吃不成了,没有下脚的地儿。
只听三楼上传来一阵阵小小的喧闹,平静而有序。那上去看看吧。面对我前面的人群,我得穿过而且从容。这群和蔼可亲的大爷,可是本村长老级的人物,平时难得一见。
上去一看,胖胖的孙总正面露尴尬之色,装作仔细聆听。项目负责人孙总是广州人,军区大院长大的,白话都说不利落。潮汕话更是不会,一个字也听不懂。努力想听清,哪怕一个数字也好,听着跟天书一样。
这会儿,和我一样,无所事事,只是不能起身离去。
孙总知道事情后,反映还是比较迅速,安排了两个造型师。就联络熟人,一些供应商。平时有求于他,现在,他开始求人了。于是,有人给找了本村的一个中间人。三十多岁的小陈,是本村本姓之人。在村中有些威望,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平时就是本村非官方发言人,联络官,处理村里大小涉外事务。
陈外交官一会儿和孙总说上两句,一会儿和长老们长篇大论。可怜的孙总,像个待宰的羔羊。就差瑟瑟发抖了。
我也明白,这是个数学问题。答案是多少,两边都在算,一边在做加法,一边在做减法。得了,这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明白。我这就去集市找点吃的,下午再去海边来个日光浴吧。
晚饭点儿,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显然答案已出。听做饭的阿姨和我唠叨。赔了一笔可观的数字。满屋子大爷现场就进行了瓜分。应该是来者有份,祖坟嘛,牵扯的人多。我估摸半个村子都分到了补偿。
也没人关心,刨了的祖坟。还有老冯,到哪儿去了,村里的大爷们至少要给他痛斥一番吧。这些大爷们也挺理解人的,知道老冯听不懂,也就索性不费话了。老冯跟没事人儿似的,该干嘛干嘛。我们的担心是多余了。
隔天,碰到处理事务的陈外交官,满面春风,心满意足的样子。哼着小曲,骑着他那个破旧的小摩托车,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儿,一路“突突”,扬长而去。
再之后,工地南端,宿舍楼的地基,挖出清代古墓。上报之后,文物局的工作人员看了一圈,封了现场。停工了几日,后来,怎么解决得,不太清楚,是甲方出面解决的。
这两事之后,现场施工的人员,遇到此类事件,处理起来,就简易多了。我亲眼见过一次,负责给排水的老黄,领着工人在挖沟放管时,挖出一角,就用机械的铲子,往里推推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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