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两点走在校园里,阳光浓烈得像是开了浴霸,暖洋洋的超爽。
我一个人在人行道上走着,右手边是学校的宣传窗——其实没有任何可宣传的——贴了很多我也没研究过来源的报纸。皱皱巴巴地用两个磁石一粘,黑体的标题就从我右眼的余光一条条闪过。
看这个的一般都是学校里出现的迷之欧吉桑。统一有着让人肃然起敬的年纪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发福的身型和略显佝偻的侧影,他们最相像的其实是脸上带有的中国父亲特有的严肃——一种温和且让人感到可靠的严肃,就是不让你知道他们的欢喜或是脆弱。
那天的欧吉桑耷拉着嘴角,背着双手,在1000w浴霸的太阳光下看着宣传栏的报纸。
我极快地走过,习惯性扫了眼报纸标题。
男人都应该有一道疤
我的步速没有减慢。但是我的心已经愣在原地长达二十秒,随即爆发出能扰动北极极夜的大笑。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在那个欧吉桑身边笑得前仰后合。
反正他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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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校很小,贴着一个小区和一个医院。四五点阳光不太爆炸的时候,小学生和婴儿车使全操场的平均身高绝对不过一米二。你在那里跑步的时候,身强体壮的老人家能完爆你好几条街。
操场上的老人分两派:自带BGM和不带BGM的。自带BGM里又分出京剧、相声、新闻等。而不带BGM的一般都带着伴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好玩了。老人家一半不会吃食堂,觉得有点费钱。有些老人家就不这么想,有个骑老年三轮自行车的老太太每天中午准时出现,至今我都无比震惊,因为我从没见过她下车的样子。
时间一久,我就突然好想退休。在我一无所有且一事无成的时候退休。
我至今记得我在小学的时候在我的理想一栏挤下了:科学家,数学家,作家。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坚决写上退休。又有保险又有医保又有退休金的那种。没有啃老的儿女,没有不回家我老惦记的儿女,没有废物得我都没眼看的儿女,没有儿女。
今后我都要为我能平安退休而燃烧生命。
就等我白发苍苍的那一年,看见男人都该有一道疤的中二文章后备受鼓舞,扭头去纹身店,在布满老年斑的后背上纹一个正楷繁体的精忠报国。
我拿着我的退休工资去买电影票,别人在黑暗中大笑或者抽噎的时候,我流着口水睡着。
在游乐园所有有意思的项目前被工作人员拦下来。指着告示牌说有风险不行不行。
然后我会去坐游园小火车。
在它拐弯的时候用干瘪的手抓紧栏杆不让自己从座位上滑下来,突然发现自己又厚又黄的大拇指指甲盖,怎么长得这么丑。
要做美甲。嗯。
要酒红色。就是那种醇熟的82年的拉菲的感觉。我跟店里的年轻姑娘这么说。
但我已经口齿不清了。所以最后她就涂了一层透明的。
白葡萄酒也不错啦。
2016.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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