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气氛很紧张,香农看着我,好像我是一条患了狂犬病的狗,而我并未采取什么行动,让她放宽心。
我的银行存款日渐减少,我一直担心通不过课程考试,但开学一个月,在付了学费和房租,买了食物和书后,我开始考虑,即使通过考试,以后也不会回来上学了。原因显而易见,我上不起,我上网查了申请奖学金的要求,学费全免需要近乎完美的GPA。
学期虽然只过了一个月,但我也知道获得奖学金简直是天方夜谭。美国历史课变得越来越容易,但只不过是我不在挂科而已。我的音乐理论成绩还不错,英语课却很吃力。老师说,我有写作的才能,但我的语言出奇地拘谨和生硬。我没有告诉她,我仅仅凭借阅读《圣经》《摩门经》以及约瑟夫•史密斯和杨百翰的演讲,学会了阅读和写作。
然而,真正的麻烦来自西方文明,可对我来说,这门课一度是胡言乱语,可能是因为在一月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以为欧洲是一个国家,而不是一块大陆,所以教授的话,在我听来几乎讲不通。大屠杀(Holocaust)问题事件后,我就不再问问题了。
尽管如此,我还我还是最喜欢这门课,因为凡妮莎每次上课,我们都坐在一起,我喜欢她,因为她似乎和我属于同一摩门教派。她穿高领宽松的衣服,她还告诉我她从不喝可乐,星期天也从不做作业,她是大学里我遇到的唯一一看上去不是异教徒的人。
二月,教授宣布他不再进行一次性的期中考试,而是每月一考,第一次考试将于接下来的一周进行。我不知道如何准备。这门课没有教科书,只有画册和几张古典音乐CD。我一边听音乐,一边翻看画册。我费力的记忆画家和作曲者,但我没有记住名字的拼写。大学入学考试是我参加过的唯一一次考试,全部都是多项选择题,所以我以为所有考试都是多项选择题。
考试那天上午,教授让每个人都拿出蓝皮书,还没等我弄明白蓝皮书是什么,大家都从包里拿出一本动作,一气呵成,不约而同,像经过彩排一样,我看上去像是舞台上唯一错过彩排的舞者。我问凡妮莎有没有备用的,她说有,我打开蓝皮书,以为里面都是选择题,却发现一片空白。
百叶窗关上了,投影仪闪烁着,放映出一幅画,我们有60秒的时间写出这幅作品的标题和艺术家全名,我的大脑只发出一阵沉闷的嗡嗡声,一连几个问题都是如此,我完全一动不动地坐着,根本不知从何做答。
屏幕上出现一幅卡拉瓦乔的作品,《朱迪砍下霍洛芬斯的头颅》。我盯着那幅画,上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平静地将一把刺穿男人脖子的剑抽出,就像从奶酪里抽出绳子一样。我和爸爸一起砍过鸡头,我抓着脏兮兮的鸡腿,而爸爸举起斧子重重一下,砍掉鸡头,接着我将鸡抓的更紧,用尽所有力气,而鸡抽搐着死去,羽毛散落一地,血溅到我的牛仔裤上。想起那些鸡,我暗自揣摩卡拉瓦乔画中场景的合理性,砍掉别人脑袋时,人的脸上怎么会有那种表情,那种无比平静,事不关己的表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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