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衣柜里,我屏住呼吸,闭着眼睛,紧贴着柜体站得笔直。双手捏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肌肤,丝丝疼痛竟能稍稍缓解我的紧张。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衣柜的方向逼来。我狠狠闭着嘴巴,好像稍有缝隙,疯狂跳动的心脏就会唰一下飞出来。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丝光亮从柜门溜进来,我惊恐地睁开眼睛,以为终究逃不过此劫。
喵呜~
啊啊啊啊……
透过刚刚被打开的门缝,我看到那个可怕的人脸上挂着一只猫。
是有才,原来它躲在柜子上方,在那人靠近柜子准备开门时,突然从上而下,飞扑到那人的头上。然后打开尖利的爪子,准确无误地插进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瞬间发出惊叫,双眼立时鲜血直流,他下意识掐住猫的身体,举起猫,狠狠摔了出去。随着猫的分离,他的眼睛也被剜走,伴随着更加愤怒、凄厉的叫声。
我一把推开门冲了出来,一个刚没了双眼的人,已对任何人够不成威胁。
我的危机就这样被一只叫有才的猫化解了。
远处粗糙的地面上,有才安静地躺着,跟平时睡懒觉的样子一样。
我冲过去,它四肢笔直,长长的指甲上沾满了血,头摊在地上,有血从耳朵里缓缓流出。
一把抱起有才,我们快速出了屋子,把那个惊叫着乱撞的男人锁在了屋内。
我把有才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摩梭着它的身子,它的四肢逐渐放松,可血从耳朵里、眼睛里不停地流出来。
有才的脸忽然变得可怖,血像一条条红线,一圈一圈,一层一层,把有才包围,直至堵住呼吸。
我轻声唤它,眼泪掉落在它的脸上,许是刺痛了它,有才抽搐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它看着我,眼睛黯淡无光。
我止住啜泣说,有才,你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医生。
它惯常回应了我一声,喵~,只是声若游丝。
我伸手抱它,它却伸展前肢,反抱住我的手。
而后无力地搭在我的手臂上,好像在对我说,你别哭,也别动我,让我就这样安静地走吧。
——有才的番外——
八年前我作为男主人送给女主人的礼物,来到这个家。起初这是个温暖的家,男主人勤奋上进,女主人温柔体贴。
他们经常亲吻拥抱,白天在一起时,他们有说不完的话,时常笑成一团。夜里在床上,他们相拥而眠。有时我蹭到床上去,想钻到中间最暖和的地方,却没有缝隙可钻,只能蜷缩在床尾。
女主人一见到我就很喜欢我,她会给我做小衣服,虽然我穿上并不舒服,但看她笑得那样开心,我也开心。
她会给我买最好的猫粮,我的毛因此光泽柔顺。
她会给我卖各种玩具,这样在他们不在时,我也不会感到孤单。
她喜欢抱着我,用她柔软的双手抚摸我。我在她的怀里蜷成一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到安心。
我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们不知为什么发生了争吵。
我吓得躲在沙发后边,看见他们涨红了脸,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唾沫在空中飞舞,脖子上青筋冒起。
谁也不甘示弱,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大。
啪!
男主人扬起了手,重重地打在女主人脸上。
女主人被突然的猛击打倒在沙发上。
我看见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眼睛里,眼泪决堤。
我吓傻了,不敢叫、不敢动,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情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久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恢复了,男主人甚至对女主人更好了。
我有点不明白,难道人类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可是女主人变了。
她的笑声少了,抱着我时,不再抚摸,而是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我身上。有时还会默默地流泪。
她身上那种让我安心的香味好像也淡了。
一天,男主人下班回家,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一头倒在沙发上。
那晚,他又打了女主人。比第一次更严重。
女主人只是哭,躲在厨房哭,抱着我哭。
没多久,他们又和好了。
没多久,他又打了她。
直到后来,她不再喜欢抱我。因为有一次,她抱着我时,我歪着头去蹭她,听见她发出“咝”的一声。
我明白了,女主人一定是疼了,被打疼了。
她一次次挨打,又一次次原谅,为什么不转身离去?
并且,男主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味道,东倒西歪回家时,就会打女主人。
一次比一次严重,最近的一次,女主人在床上躺了五天,无法下床。
当然她又原谅了他,只是不再亲近他。同时,她也不再亲近我。
如果他带着那种味道回来,她就躲起来。
就像今天,女主人躲在了衣柜里。我都看出来她好傻,因为她没有一次成功躲过去。
她已经很久不抱我了,我去蹭她时,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对我不理不睬。是不是对我生气了呢?
曾经她对我那么好,我却从来没有回馈她什么。可恨我只是一只猫,不能挺身而出保护她。
但我必须做点什么,保护她不再挨打。
于是,我就躲在柜子上,趁其不备,用我唯一的武器,指甲,抓伤了男主人的眼睛。
我成功了。
女主人又一次抱起了我,还是那么柔软的双手,抚摸着我。
虽然我被摔在地上,很疼,有热热的东西从我的耳朵和眼睛流出。
我浑身无力,脑袋晕晕的,但我听见她在喊我。努力睁开眼睛,我看见她又在哭。
我想回应她,可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回应了她,喵~。
是想告诉她,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如果有,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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