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钱钟书逝世,而他和杨绛唯一的女儿钱瑗已于此前(1997年)先他们而去。在人生的伴侣离开四年后,杨绛用心记述了他们这个特殊家庭63年的风风雨雨、点点滴滴,结成回忆录《我们仨》。
坐在临窗旁打开这本书,许是因为这样的简介,心里总是有些难过。从开始便看的很慢。冬日里一两点钟的阳光很暖,仿佛坐在老房子门口的马扎上,晒着阳光,听一位老人慢慢讲曾经的故事。她慢慢的讲,我慢慢的听,很长又很短,我想这样的故事就是应该慢慢听才对。
他们相识相爱在动荡的年代。他们远赴牛津求学,她为他学习下厨,他为她划火柴、做早饭,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说过的,不要儿子,要女儿,只要一个,像她的。后来他们辗转回国,蜗居上海。她和我讲沦陷上海时他们为柴和米“千方百计”的艰辛生活。后来他们终于等来了战争的胜利。可是喜悦是短暂的,他们又迎来了普遍的失望。有人离开,也有人劝他们等待。他们选择留下。她说“我们明白,对国家有用的是科学家,我们确是没用的知识分子。”可是他们从没有想过逃跑,根就在这里,所有的感情都给了这里,又去哪儿呢。她说“我们是文化人,爱祖国的文化,爱祖国的文字,爱祖国的语言。一句话,我们是倔强的中国老百姓,不愿做外国人。我们并不敢为自己乐观,可是我们安静地留在上海,等待解放。”
她说起她乖巧的女儿。她背着妈妈在寒冷的雪地里撮煤,她发烧了仍然不放心妈妈一个人走路去听音乐。她说她文化大革命时偷偷给妈妈做衣服,给爸爸剥爱吃的夹心糖。她像姐姐、像妹妹、像妈妈。
她说她爱整洁,先生和女儿却暗暗反对。但是他们都会妥协。她会把他们随手一搭的毛巾重新收拾整齐,而他们也不公然反对。我也这样,好像有一点点强迫症,习惯东西整整齐齐、横平竖直的待在它应该待的地方,并为此时不时地要和爸妈拌两句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好像一直不懂得妥协。
她说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和先生一起散步,说说笑笑,可他忽然就不见了,无论她怎样呼喊都不见他的踪影,也遍寻不到回家的路,惶急中忽然醒了。把梦讲给他听,他只安慰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听到这儿不禁想,是这样的吗?可我明明年轻,似乎也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一转眼便跟爸妈走散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们,一路走走问问,我该朝哪里走,可好像我也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哪儿。被街上的声音吵醒,四周一片黑暗。愣了一会儿,原来是个梦。纵使知道只是一个梦,还是有些恍惚和茫然,似乎还有一丝不安,没由来的情绪。纵使知道那只是一个梦,还是要反复跟自己确定,那真的只是梦,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妈妈说,做了噩梦第二天醒来后跟三个不同的人讲一讲梦就破了,不好的事就不会发生。但我好像很少会说。许是到了第二天早就已经没有了当时的心境,觉得没有必要了吧。当然也可能是我懒癌症作祟,连说都懒得说。后来她又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又无比真实的“万里长梦”,一个圆了她曾经遗憾的梦。这次的梦里,他没有再忽然不见,他坐着船渐行渐远,她送了他一程再一程,直到他永远的离开。
最后她说,她这一生过得很充实,也很有意思,因为他们仨。我想这就够了。茫茫人海,匆匆数十载,能够相遇,能够成为一家人,守望相助,相伴一生,这本就是足够幸运和满足的幸福。我们不能预料到这一生会经历些什么,或坎坷,或顺遂,我们也不知道在这个旅程中我们会一起走到哪儿,谁又会先送谁离开,但是我们知道有一些东西会成为永恒,例如一起走过的曾经,沿途看过的风景,愈念愈深的回忆。历经种种,我们能够说因为彼此,我过得很充实,很有意思,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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