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骄

我刚迈进科室，同事荟就和我说：“姐，昨天有个老头好厉害，差点把蓉姐揍了……”

“是谁？这么大的脾气！”我问。

“我一下子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这个老头有六十来岁，个头怪高，皮肤黑黑的，嗓门怪大，走路昂首挺胸时，眼睛向上看，有点看不起人的样子……”

经荟这么一描述，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我问她：“是不是叫金大发的那个？”

荟快速地点了点头：“嗯嗯，是他，是他！”

金大发的坏脾气我是见识过的。在我上个班次，他来打针，药房发错药了，我想让他去药房调换，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就大手一挥高声说道：“大夫怎么开的，你就怎么打，还用得着你多说怎些事事！”

我把药房拿错的药递给他，让他直接去找大夫，过了一会儿，他拿了正确的药回来，一声没吭，直接把药放到输液大厅的桌子上。

这老头是有点傲气和痞气，但不至于要打人吧？我问荟：“你蓉姐怎么惹着他了？”

“他来得不算早，一进输液大厅就咋咋呼呼的，一个劲地催，让赶紧配药打针，说早点打完针回家吃午饭……蓉姐去给他打针的时候，第一针失败了，他腾地站起来，手都抬得很高了，看那架势是要准备打人了。”

蓉也不是没脾气没胆量的人，冲着老金冷冷地说：“怎么着，你还要打人吗？”

老金涨红了脸：“你能不能看好再扎？疼死我了！要不然看在你是新手的份上，我非给你两巴掌不可！”

“我也想一针成功，你手面上都淤青淤青的，血管不但细，而且还不充盈……”蓉解释道。

“技术不行，借口还不少，你这是拿我当练手的靶子了！”老金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伴随着老金的唠叨声，蓉的第二次扎针也失败了。老金这次倒是没站起来，只见他瞪着眼气呼呼地把手伸到蓉的面前：“你好好看看，这都淌血了！还不赶紧帮我按着针眼！”

蓉心里想：“今天也是邪门了，越是想成功越是扎不上，好吧，我认栽了，暂且就给他按一按针眼。”

“哎呦，太疼了！你就不能轻点按吗？打针技术不行，按个针眼也这么笨，你是怎么当护士的？”老金咧着嘴吆吆喝喝地说。

原本蓉心里还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冲他这两嗓子，蓉的内疚感瞬间消失，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了：“我按着疼，那你自己按着吧！”

“你这是什么破态度啊？我花钱就是来让你扎着玩的吗？让你帮我按针眼，你还甩脸子给我看！你还想干不想干？不想干就赶紧滚！什么玩意儿？！”老金冲着蓉的背影嚷嚷道。

“这个护士手就怪巧的，是不是因为你血管太孬了？”坐在老金旁边的一个病号开了腔。

“我最近痔疮犯了，疼得厉害，在村里的诊所打十几天吊针了，手面上都一块青一块紫的了，但是也不至于两针都打不上吧？”老金说。

“你就别再多说话了，让护士平心静气地给你打针，你说的越多，人家护士就越紧张。”

“俺老婆的亲外甥叫贾锆守，也在这儿上班，我打电话让他给我找个高手来给我打针。”老金说。

呵！原来人家这么硬气，是因为外甥在这儿上班。

老金拿出手机，设置免提：“外甥啊，你帮我找个高手来给我打针吧，刚才我白白挨了两针都没打上……”

“就你那血管，挨个三针两针算是正常的！要是你觉得不行，明天你别来了！”外甥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老金没再多说话，他对自己老婆的外甥应该是非常了解的。

贾锆守素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对自己的母亲都能骂出口，至于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即使人家提着土特产来找他帮忙，他都不愿搭理人家——东西可以留下，但是连句客气话都不说。

过了几分钟，蓉又给他扎了第三针，这次他没再呲牙咧嘴地喊疼。

今天老金和我说他打针快二十天了，还是不见好转，问我有没有偏方治疗他的痔疮。

我摇摇头，没说话。荟却接过话茬说：“大爷，您的痔疮一直没好，那是怨您的火气太大了啦！”

“呵呵……”有几个输液病人小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