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课
夏阳酷暑,火轮高吐。
不显眼处,一张泛白的招聘公告贴在墙上,四角都曲卷着。吸引了一个垂头耷耳,双目无神的妙龄女孩。她,叫黄小驿。天生满头的黄发,大伙都习惯唤她黄毛,有的干脆直叫她丫头。她也嘻嘻哈哈的回应着这些称呼。瞧!他无力地托了托下滑的眼镜架,仰着头盯着这张她人生的课程。
招聘
…… ……
能吃苦耐劳,年龄不限!
这几个东倒西歪的字,竟然让黄毛的眼里绽放光彩。穿透了眼镜片贪婪反复的吮吸着最后一句。那些字似乎咧着嘴在笑,笑的她心花路放。她举目与碧空万里,上面一行还写着是天无绝人之路,是希望。
她,笑了!可泪水也来凑热闹,冲开了她这一周的时光。
黄毛捧着毕业证,在家人的祝福,下过了十八岁生日后。朝气蓬勃的踏上了广下打工的潮流,也不入了进社会的第一课。
她 下了火车,背着牛仔大背包四处张望,五花八门的高楼大厦夺人眼球。埋头匆赶的行人与川流不息的车辆喧闹着这个城市的节奏。她抑住了内心的澎湃,摸到了包里堂姐给的地址,寻到一公交车暂去在外打工的堂姐那落脚。
再以后的一周内,黄毛匆匆出,匆匆回。每天比太阳都起得早,赶在第一趟公交车去找工作。渴了,喝自带的茶水;饿了,买一包子填填肚皮;累了,靠在大树边稍作休息。
由于经济危机的冲击,各行各业都不算景气,处处面临裁员,招聘这档子事儿都是微乎其微。她踏破铁鞋去了几家地方,谁都有同样的理由给予拒绝:无工作经验者免谈!
碰壁!对于刚出社会的应届毕业生是以必修之课。黄毛总是一次次说服自己别放弃,希望就在转角处。
太阳赶着收工,黄毛你还赶着回堂姐家。没走几步,脚钻心的疼,她就蹲下来,先揉揉酸痛僵硬的小腿肚子,这几天跟着受够了苦头。此时,就想快点回家躺在柔软的床上,安抚一下疲惫不堪的身体。
她突发奇想,抄一小道回家。立马想起了上回发现了一条秘密小道,不禁偷乐起来。
巷窄,人稀,路深,还有股阴森的气息。黄毛顾不得想那么多,紧着拳头,加快步伐埋头向前赶去。只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巷子里回荡。
“倏——”
一股邪风顺走了她的挎包,黄毛“啊”的一声大叫,那人影就消失在尽头。她本能反应的双手交叉抱着自己蹲下,瞬间,只感到地在颤抖不停。极力镇定着魂飞破散的神经,缓缓站起来,恍恍惚惚的飘到了堂姐家。
进家门,猛了一口水,就靠着门,坐在小凳子上蜷着。慢慢回过神,想起那包里有父母给的生活费及身份证、毕业证、暂住证,都被那邪恶的风给劫去了。仰望着暮色里一点余辉下流浪的云,不禁落下了泪。
堂姐见状,很是着急,赶紧安慰了她几句。停了停,望着一旁抽闷烟的姐夫,拉着黄毛的手说:“小驿,现在事不好找,你的证件要弄丢了,更不好对付,要不我先回家吧。一个姑娘家在外若有个好歹,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呀。”
“我……我……”
一阵沉默!
“不行!我不甘心!”黄毛憋红了脸,扔下一句就到厨房里去淘米做饭。
次日,她像向姐借了两百元元钱,又踩上了求职的节奏。这回来到一大型的幼儿园应聘老师。
黄毛随着长队,领上表格。之后,按要求必须上一堂课,将所提供的教学内容表达出来。半个小时后,他深呼一口气,勇敢的迈向讲台——上课!
她张开十指,优雅的穿梭于黑白键中跳跃,同时用百灵鸟般的歌喉应随着旋律高歌一曲;舒展着柔软的身体,用肢体语言伴着节奏翩翩起舞;挑选几支五色粉笔,边绘声绘色分享一个《丑小鸭》的故事,并把故事情节的简图一一轻描于黑板上。
点头,台下的老师相互对视着点头。黄毛立在讲台上鼓着眼睛 环视着这些老师们,攥紧手指,按捺住内心的小兔子等待命运的转折。一张笑盈盈的脸站起来说:“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来个一蹦三尺高。黄毛赶紧向所有的老师深深鞠躬。
“小姑娘,你先去把所有证件的复印件交来,……”那个笑盈盈补了一句。
黄毛急了,神色慌张的将自己的证件被劫一事烘托而出。值得同情的事太繁,现实却无法一一照顾到位。老师们一阵皱眉交耳之后,谁也不能替一外来妹做个担保。遗憾的给了一回答:抱歉!
又一次被亮了红灯,黄毛软塌塌的荡在大街上。将车啼人闹声一一屏蔽,如同一即将魂飞魄散的灵魂随风而动……
“走,俺们也去试试!”一个山东妹子打断了黄毛的回忆。她捋了捋面庞得发丝,长吁一口气,谁在这几个女孩子们共同进来这招聘人的玩具厂。
推开一张铁锈斑斑的门,来到侧面一门卫室。屋小,闷黑。借一窗口的一搓光线在杂乱堆切中,发现一老头儿。他身穿一像上半翻卷的花背心,翘着个二郎腿,懒洋洋的躺在睡椅上吞云吐雾。听到有人进来,满脸堆笑地立即起身相迎。那深深浅浅的褶子相互挤压着,透出几分狡黠。
老头儿对她们几个一阵盘问后,拿出几张表格来按常规填个人简历。这对黄毛来说极为“easily”,这一周已练成那填写老手了。老头所提供的笔可没他人友好,若隐若现的吐着墨,早有想罢工的倾向。黄毛用一手娟秀的字速速对付好这几个填空,交给老头后坐在旁等候发落。
“先交两百元押金,以后不干了就退还给你。”老头儿收集了表格吐出这么一句。
姑娘们照他所说交了押金,而黄毛摸摸羞涩的口袋,乞求老头儿一旁商量。
“大爷,我只有剩一百元了,先交一百,另一百在工资里扣除,成不?”
老头儿斜着眼打量了她,背着个手,闷着头,踱来踱去琢磨了一会儿。
“算了,大爷,每次为难你了,我去另一个厂子,呐只要交一百元押金。”黄毛边扬一句边往外走。
“行”!
“行”?
“嗯”。
“谢谢大爷,我一定会努力干活的。”黄毛如同获胜的大呼而出。
老头儿顾不得听她的决心,用那脏兮兮的手数着所收的“毛爷爷”,乐得都看不清哪是褶子哪是眼缝。
老头儿收好了“毛爷爷”,沉这个脸,把这几个姑娘领去宿舍。黄毛紧跟其后边纳闷:“老头儿的笑收工够快的!”
进了宿舍,集体傻了眼,一个硕大的房子里,乱七八糟的码着生活用品。席地而开的床铺紧挨两边墙壁,有的就一张破凉席。不远处,一根铁丝横扯在房子的一角。上面耷拉着没怎捋顺的毛巾,还有几条绞在一团伏在上面停停顿顿的抽泣。
黄毛一阵收拾后,听到下班铃声响起。随后进来两个衣着朴素的女工,身后还跟着两憨厚男,有些腼腆的说笑着。黄毛瞅着这幅画面,立马跳出画名——《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四人径直走向黄毛身边,冲着她友善的微笑,这是黄毛进厂子收获到的真诚阳光。
她跃身而起自我介绍一番,并拿出包里堂姐给塞的沙琪玛,匀给他们一起享受。女工姐姐吃得心儿蜜着呢,可那两个男工哥哥就傻乐着握着不动。贴心的聊天中得知两姐姐一个名秀秀,一个名娟子。他们四人从一个穷山沟结伴而来广洲挣生活,挣上了钱就回家盖房结婚。欢声笑语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成了好姐妹。一份真挚的缘就在她们心间开花!
黄毛拿着饭盒,挽着两个姐姐去食堂打饭。出门回头时,无意间瞥见了两姐姐床头上都放着一沙琪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心里为这两姐姐幸福着!
到了食堂,地面上油油黏黏的,踩上去直犯恶心。大伙儿都争先恐后的伸着饭盒叫嚷着。打饭的厨子是一胖墩,粗大的手舀了一小勺暗黄的白菜叶,还微微抖了两下,落在碗中的就一筷子的功夫。黄毛也随势挤着弄来饭菜,回到姐姐身边。看着身她俩吃咽着,黄毛也 来一口,什么叫“盐翻船”这下领教到了。
上工时间到了,黄毛跟着两姐姐来到厂内。排排桌,排排椅横列在中间,桌上杂乱无章的摆着各种毛绒物品和针线。
她选在两姐姐中间,先学穿针引线这活。黄毛竖起针,轻蔑的笑笑,心里犯着嘀咕:这还不容易,以前帮奶奶穿过。 大眼瞪小眼的瞄了一阵,总在失之交臂中找方法。看似简单的事儿都有着不简单的道理。
黄毛放下针线,仔细瞧着姐姐穿针。真是牛掰,基本不用眼看。扯一线紧缠在食指上,用针眼估摸着在线上衬来衬去,一秒神功,线弯曲着冒出头。黄毛惊呆了,由衷的佩服着姐姐。姐姐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别急,起初我还不如你呢?”黄毛沉下心来,照姐姐所教反复练习着穿针。累,她倒不怕,只想赶紧独立接上活能安定下来。
三天后,黄毛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如愿以偿了。
黄毛领了活正在姐姐的指导下,专心致志的给绒毛玩具塞棉絮、打眼扣、缝底部。这时,一位卷发女郎妖扭着屁股朝她们走来。那刺耳的高跟鞋让大伙儿都面色慌张,低沉着头,一言不发的干着活。
“秀秀,你做的么子嘛?重做!”卷发女郎凶着秀秀,还将一堆绒毛玩具朝她甩过来。
秀秀紧着眉拾捡起散落一地的玩具,若无其事地见一个个返工。她拆着拆着,眼里噙着泪,压着头撇在一边抹去后继续干着。黄毛很不解,见着心疼且又干着急。听周边女工细声议论得知,原来是上周这卷发女吩咐秀秀给她洗床单而遭到拒绝,在这给她使使坏。
“腾”的一声,黄毛瞅着忍气吞声的姐姐,丢下手里的活,火冒三丈的冲下二楼经理办公室。
卷发女正对着镜子在脸上瞎抹一番,见到莫名前来的黄毛不屑一顾道:“你这细妹子,不好好干活,想偷懒呀?”
“孙经理,秀秀的活全厂第一,这人尽皆知的,你为什么要她重做?”趁着怒火,黄毛猛出了这质问。
“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滚回去!”卷发女单一手指朝门外指着大吼道,她那血红的嘴巴气的歪歪裂裂。
一句问候妈的话激火了黄毛,她如同爆发的火山,双手将卷发女推倒置地。没等卷发女反应过来,骑在她身上,撕扯着那些泛着妖气的卷发,混乱之中还赏了她几个解气的耳光子。那时黄毛似斗牛被红布所激发了狂性。哪还顾得上这卷发女是不是厂长的情儿,先为民解恨了再说。
一顿殴打后,那两个男工哥哥赶了过来。边假装劝架边使着眼色叫黄毛撤,示意保安来了。黄毛是一灵性丫头,速速溜跑了,只听到房内的卷发女扯破喉咙的嚎啕:“拦下她,抓住她……”
黄毛告别了堂姐一家后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轰隆隆的火车声带动了她对步入社会第一课的沉思!
也许累了,他靠窗就潜入了梦萦:两姐姐回到了青山绿水的家乡,盖上了红砖屋,屋内饭香扑鼻,屋外娃娃衣物随风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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