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十八)

作者: 虫乐二 | 来源:发表于2020-02-24 21:06 被阅读0次

    扬州地处平原,土地肥沃,丰富的物产资源给了它得天独厚的物质基础。而扬州之所以能成为繁华之地,功劳更大的那是穿透其境内的一条广陵江。广陵江横跨扬州境内,大小水道不计其数,外连其余主城,水上交通极其便利。是故扬州能够在战争后快速回复,这条广陵江功不可没。

      而现在,在这条广陵江的主流道旁边,却站着三个人。广陵江水势浩大,汹涌奔腾,有一泻千里之势。几人站在急流之旁,愣是面色从容,颇有几分潇洒出尘之意。

      “浩然,没想到这次儒家那些整天埋头在故纸堆里的一群老书袋竟然会拍你过来,下了不少决心吧,看来他们对这次的事很重视啊。”一个身着白色僧衣,一副悲悯像的和尚轻声笑道。“佛印大师说笑了,浩然不过是过来查明情况,好回去向师尊交代。”中年儒士一脸淡然,神色不卑不亢,眼神深邃如深潭,似乎一看就拔不出来了,长剑傍身,说不出的写意风流。“那就是说,儒家对这次的事只是一个旁观者。”穿着素色太极服的牛鼻子老道瓮声瓮气地说道。“张天师,师尊只是让我过来查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并未言及其他。”柯浩然并未正面回应道家天师的问题。“哼,儒家这么多年,还是弄这些不着调的。”姓张的天师也并未多做纠缠,只是那声冷哼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柯浩然对道家的做派早已清楚,再说对方也是一位前辈,讲究礼的儒家总不好直接与长辈争论。佛家贵为一方佛头的佛印微笑着看着这一切,面色无悲无苦,永远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神态,庄严宝相,悲天悯人,当为一代高僧大能。“浩然,听闻你近日浩然剑又有两式新的剑招,可否让老衲开开眼啊。”佛印说话笑眯眯的,让人生不起一点反感。

    “佛印大师,晚辈这点微末之技如何能入你的法眼,怎敢班门弄斧,还请不要为难在下了。”柯浩然满脸无奈地苦笑道。

    “读书人,就是不爽利。”张姓老道伸出一根干巴巴的手指,满脸嘲讽道。

    张姓老道嘴上说着,但是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行云流水。手腕略一用力停顿,拂尘一甩,一道刺目白光瞬间出现在柯浩然面前。柯浩然眼光一瞥,身形急速后退,两道剑眉轻轻皱起,似乎对张姓天师的突然出手略有不满,没有出声。那道白光击了个空,直接射到广陵江心,激起千层浪,层浪迭起,势若奔雷。

    “张道长,你这样突然出手似乎稍嫌不妥吧。”一旁的佛印照旧面无表情道。“哼,佛印啊,我道家与儒家的事你也要插一手吗?”张姓道人似乎满肚子怨言。佛印一语不发,叹了口气,道家和儒家的恩怨不说人尽皆知,却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小子,别说老道欺负你,你的老师当年和我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也不想多言,既然你是他的弟子,而且近年来名头也不小,想必也是有一定本事的。别说老道以大欺小,今天遇到了,老道先不管你要查什么事,先接老夫三招再说。”张姓道人依旧冷言道:“刚才那只是给你提个醒。”“既如此,请前辈莫怪浩然不敬。”柯浩然见对方打定主意不依不饶,且带上了自己的恩师,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只得应下。“阿弥陀佛。”佛印口诵佛号,双手合十,闭目默然。

      “天之道,利而不害,起。”话音落下,老道将拂尘往空中一抛,拂尘在空中停顿,蓦地发出耀眼光芒,瞬间化作一把古朴巨剑,只见巨剑腾空,剑芒闪烁,犹如蟒蛇吐信,“去”随着张姓道人的手势,巨剑如同一道极光般向柯浩然射去。迎面巨剑掀起狂风,柯浩然青衫随风扬起,双目凝视,毫不退避,口中朗声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言出法随,霎时间,天地变色。其身后一条广陵江,悬空而起,犹如一条匹练,横挂长空,遮阳蔽日,又如同巨幕,让人觉得自己如此渺小,直呼苍天在上,巨浪朝着大剑呼啸而去,状如雷霆。

      张姓老道老神在在,耷拉的眉头一耸,两手并剑,在身前一划,巨剑去势一顿,变刺为挑,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它,一剑截江,一剑断江,掀起万丈涛。“黄河之水天上来,哼,那就到这别复回了。雕虫小技,不知道水无常形吗,愚昧。”隐隐透露着古朴之意的巨剑斩断水幕后,剑尖再次指向那袭青衫,一如之前,勇往直前,势不可挡。

      刺目的剑芒将儒士头上的发冠刺破,柯浩然的一头长发飘散在侧,袍袖猎猎,仍不后退一步,写意风流,状若谪仙。“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柯浩然依旧朗声高言。异象陡生,河底的砂石泥土混杂在一起,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一条成型的巨龙迎着巨剑怒吼冲去,两者瞬间剧烈相撞,如同雷龙降世,惊天巨啸,震得人耳膜生疼。

      柯浩然面容平静,只是看着自己已经有些斑白的头发,轻声叹道:“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此言一出,正在相持的巨剑和水龙瞬间形势改变,巨龙张开大口,一口吞噬巨剑,任凭巨剑在其体内乱窜,带着巨剑直向西而去,似要带其归海。“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张姓道人也是有几分实力的,轻声念完这句后,巨剑直接在巨龙腹中消失,从张姓道人身旁突然出现的光门中一闪而出,化作拂尘安静地躺在道人怀中。道人轻轻甩动拂尘,脸色凝重,对柯浩然说道:“古之善为道者,微妙通玄,深不可识。看来,你已经入了通玄境了,既如此,第三招老夫就全力出手了。”“请赐教。”此刻的柯浩然也不敢托大,前面两招是对方看其是小辈,才没有全力出手,现在看来,这最后一招,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接下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也。”道人心中默声诵道。柯浩然满脸戒备之色,佛印也皱起了眉头,气氛沉闷又压抑。“张老儿,你疯了。”佛印突然一改面无表情的悲悯相,对着张姓老道喝道。“这有什么,他既然到了通玄境,当接的下我这一招,我有分寸。”张姓老道懒洋洋地掏着耳朵,对佛印的发问轻描淡写地敷衍而答。

    柯浩然只感觉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在向他挤压而来,让他没法透气,想要抽身拔剑都很困难。张姓老道看着柯浩然左支右绌、难以动弹的样子对着佛印哈哈大笑:“不过尔尔,还号称什么“风流剑”,也不怕给他老师丢脸,真是笑话。”“你到现在,可曾见过他出剑?”佛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面色恢复平静。张姓老道眼瞳孔收缩,转头向柯浩然困住的地方,发现柯浩然选择了震碎剑鞘,直接露出剑身,剑身狭长,上面铭刻古文,细看似乎是“承影”的篆文,剑锋冷冽,寒气逼人。

    “承影古剑,原来是承影古剑。”老道目力惊人,自然将剑身看个通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柯浩然诵完此句,自身感觉轻松不少,周围的压力瞬间减轻很多,他也能挥动手中古剑,大声喝道“天上谪仙三百万,遇我也需尽低眉。”剑气纵横,剑芒如星,光寒天地,“咔嚓”一声,困住柯浩然的小空间应声而碎。激荡的剑气仍在肆虐,地上顿时坑坑洼洼,沟壑纵横,一剑之威,竟强至斯。

    佛印想到“风流剑”的名号由来,明明是儒家子弟,却又有剑仙手段,而且两者都已经到了极高境界,可谓纵横天下,快意至极!

    剑客风流,喝了两壶好酒,手提三尺青锋,剑起谪仙也低头。

    文人风流,倚着七分醉意,仗着八斗才气,笔落文成泣鬼神。

    张姓老道闭上双眼,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刻得更深了,抿住嘴唇,似枯木,一言不发。佛印看着沐浴在剑光中的柯浩然,仗剑青衫,说不出的潇洒风流,不由说道:“此等气象,当为千年未有之大风流啊。”而如同仙人般的柯浩然看着手中的剑,眼中全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悄声呢喃:“我之风流,为你所终,方是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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