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沧海桑田,匠心不改。
——题记
我在外公家度过童年。
我的外公是一个闻名十乡八里的老木匠。我的童年玩具,比如陀螺、弹弓、手枪以及各种各样的小木雕,都出自他手。
推开门,迎面的木屑在阳光的照耀下随意地飞舞着,被尘灰笼罩的老人的头上也已布满了一层细汗。老人扎着马步,左手摁在一个不大的木桩上,右手持着一把不大的锯子,有力的大手紧握着锯子的把手,熟练地在面前的木头上来回切割,“嘎吱——嘎吱——”的响声深沉而又有力。
年少的好奇心促使我透过厚重的噪声向着外公喊道:“外公,让我也锯会呗!”
老人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用他的宽厚的手掌引领着我的手开始了他那千篇一律的动作,这时我才感受到外公的手掌是如此的粗糙,干裂的老茧甚至硌得我有些不适。
没过多久,枯燥无味的拉锯就让我丧失了起初的好奇心,于是挣脱了老人的大手,扬了扬手,拍走身前避之而不及的木屑,推开厚重的木门,冲着老人做出一个鬼脸,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仍旧坚守在木工房里的外公,一个经常过午忘食,通宵达旦的外公。
家里许多人都曾尽力的劝说老人该“走出”那个木工房,享一享年过甲子的天伦之福。但多次劝阻之后仍每天都能听到木工房里的声响,众人望着那个抿着嘴,专心致志的老人,也只好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每日的清晨都是如此,天刚蒙蒙亮,甚至鸡鸣声都还未响起,就听见了“嗒嗒嗒”的木头敲击声从楼下传来,顺着声音寻去,只看见老人又在木工房里拿着钻子对着面前的一尊佛像木雕敲敲打打。
此时的佛像在庄严中又有着一份潇洒,面目生动,上身光润如玉,挂着一大串饱满的佛珠;下身则巧用根须替代,竟也自成衣型,似随风而动。而就仅仅因为衣褶之间的一粒根瘤便起早贪黑地进行修整,也从没有听到过老人的一丝抱怨。
我眼中那些披上红绸,即将卖出,明明已经非常完美的作品,他还要圈圈地围着它们时而远观,时而近视,这儿磨磨,那儿琢琢,好像在打扮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以至于这些作品,在被买主拉出他的木工房时,简直是流光溢彩,烟熠生辉。
在我小小的心里,那些是被灌注了外公灵魂的圣物。老人似乎永远不知道疲惫的身躯,与做工时眼中放出的神采,以致童年时期的我对外公的形象,只是那个在木工房里拉锯斧础、创堆锤击、深凿细钻拉是弹线的背影,而这些让我在多年后才明白:
外公是在这喧嚣浮躁的世界中,一个默默坚守与耕耘着那流传了数百年的文化与传统的匠人。
从巧妇手中的叠叠红纸,从最德古镇的青花釉彩,从帝后鬓边的纹金风钗,再到外公的细研雕,那是寒暑易节而长久不变的安然坚守,是溺于孤独的初心不改,是择一事便终一生的匠心,那是一个匠人的信仰,是一个匠人人心中对自己的期许:精雕细琢,切磋琢磨;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ps.其实有着许多的匠人在我们的城市当中,或许他们的工作并不赚钱,但他们仍旧坚持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为的就是心中的匠心不随着时代的潮流就此消散。
固守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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