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而厚重的卵白瓷地上,寥寥数笔青釉湛蓝深沉,勾勒出维妙维肖的莲池鸳鸯,给人以古拙的美感。只需一瞥,逝去数百年时光瞬间在青花‘碎片文明’上汩汩而出。”
这是描写元青花的一段文字。元代(1271-1368)虽然只有90多年,但它是中国经过长期分裂后,又一次出现的大一统局面,它为明清两代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在瓷器发展史上,元代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它出现于宋代瓷器生产的高峰之末,上承宋瓷,下启明清瓷,在烧制方法上有了突破———采用釉下彩技术,即在瓷器上作画,然后盖上透明釉,在高温下一次烧成。花纹呈蓝色,在洁白的胎体烘托下,有明净素雅之感。因为图案在釉下,所以永不褪色;同时,元青花瓷器上的画多为花鸟草虫,人物形象非常少,开辟了由素瓷向彩瓷过渡的新时代,这是我国制瓷工艺上的重大突破。
元青花的神秘之处还在于,元青花的源头到底在哪里?无论如何如此精美的青花瓷器不可能一夜之间成熟起来,必然有一个产生和发展的过程,历史总是一点一点地积累、延续的。虽然有些零星的发现,但尚构不成能够证实宋代景德镇也有青花瓷生产、或者能说明元青花源头的考古实证。
元青花的艺术造诣不同凡响,既有草原游牧民族的雄风与气概,又将宋瓷的艺术精髓表现的淋漓尽致。造型的饱满与张扬,纹饰的典雅秀丽,绝对的奔放与绝对的唯美,也许就是元青花的内涵与精髓。所有这一切,使得元青花带上了些至高无上的神圣气魄,配得上“高山仰止”这四个字。
景德镇烧制的青花凤首扁壶,1970年在北京的元大都遗址窖藏出土,现藏于首都博物馆。凤首壶的造型来源于蒙古少数民族,具有游牧民族的风格,是元代青花瓷器中的珍品。壶嘴是高抬的凤头,凤尾卷起构成把手,凤身画在壶身上,双翅垂在壶身两侧,不仅造型新颖生动,而且还具有相当的工艺难度。元代景德镇官窑的青花器采用进口钴料在瓷胎上绘制,然后上透明釉,在1270度高温下一次烧成。高温烧制后青翠浓艳,有时还形成类似水墨画的效果。
有趣的是,在新疆伊犁博物馆也藏有一只青花凤首扁壶,据说与与首博的那只是一鸾一凤,这令人对它们当年的风采生出无限遐想。当年它们是相栖相伴的一对儿,还是关山相隔?它们坐落于何处?是官宦人家的厅堂,还是文人雅士的书案?面对着它们,人们发出过什么样的吟咏与喟叹?元青花的美,是那种深沉的、沁人心脾的,而元青花中的凤首扁壶,则是美中之大美、绝美,美到令人心痛,美到心灵因被它震撼而颤抖,它诠释着力量与美相结合的魅力。
琉璃三彩龙凤纹熏炉是北京元大都遗址出土的标志性器物。其造型端庄典雅,色彩瑰丽斑斓,纹饰巧夺天工。它将鼎式炉与博山炉融为一身,器身上下分别仿照汉代的博山炉和商周时代的青铜鼎,在博山炉上部嶙峋的山石之间盘绕着一条虎虎生威的黄龙,下部鼎身上雕有一只飘飘欲仙的飞凤,使得整件器物即有青铜鼎的端庄大气,又有博山炉的华美神秘。通体的透雕纹饰和色彩的运用是这件薰炉的又一巧妙之处,全器施以黄、绿、蓝三色,是元代三彩琉璃的经典之作,堪称国宝。
梅瓶与玉壶春是瓷器中的经典器型。梅瓶丰肩敛腹,小口短颈,因只能插一枝梅而得名;玉壶春则与梅瓶有异曲同工之妙,它的肚子在下部,溜肩,脖颈细长,与瓶腹浑圆一体,流畅地过渡下来,像个美人那样亭亭地立在那里,沉默却又深沉,所谓“内敛”,也许就是这样的。
青花束莲纹梨式壶与折枝牡丹纹梨式壶,同样将饱满与纤细极为协调地融合在一起,元人到底是怎样创造出这种器型的?是什么因素使这个游牧民族所开创的朝代,有着这样深厚的文化底蕴与美学元素,还有这样饱满的情感?原以为梨式壶是明代的代表性器物,小赫舍里氏出土的那只甜白釉梨式壶,被我认成是明代的断代器物,现在看来是深受元人的影响而传承下来的。这就是元青花承上启下的作用。
大盘和大罐是元代雄风的代表。青花蓝地白花云肩凤纹菱花口大盘,器身内是蓝地白花,口沿儿和器身外是白地蓝花,据说是为满足外销瓷的要求。纹饰如此精美,青花发色像深潭的水,蓝得深沉,纤尘不染。而在缠枝牡丹纹兽耳大罐那饱满硕大的器身上,描绘着典雅温婉而又富贵大气的牡丹纹饰。绝对的奔放与绝对的温柔,构成了大盘与大罐的内涵与精髓。
元代戏剧流行,景德镇窑青白釉戏剧舞台人物枕镂雕成戏台形式,戏台上珠廉漫卷,众多演员正在演出一出戏剧,瓷枕镂雕精细,集建筑、舞台与瓷塑艺术于一体,表现出元代戏剧艺术的面貌及景德镇窑工高超的制瓷工艺。“绿叶浓阴,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梅榴初绽,朵朵蹙红罗。乳燕雏莺弄语,有高柳蝉鸣相和。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尊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融汇北曲南歌、俗唱俚谣的元代散曲,一扫前代词人的雕琢头巾气,大开大合,直抒胸臆。这些脍炙人口的词句,永远与元青花一起,留在史中、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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