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与蜂生差距太大了,人可以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而蜜蜂充其量是个十八等公民,轻轻挥一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话说有一次我去友人的蜂场玩,耳闻目睹,深有感触。
万峰丛中,友人给我看他手上的工具----那是一块长约八十公分,目测高度不超过十公分的木板。两边的中空的部位做出了四道等距的格栅,格栅与格栅之间有一排均匀的圆孔。
细细一看,所谓的圆孔原来是极细的铝丝绕出来的、一只只首尾相连的小圈圈。
木板的两端留有两只钮扣大的眼子,友人取出两只塑料质地的、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乳白色网状柱体,稍小的一头对外,大的一头往眼子里一塞。然后,告诉我:“山上的茶花已经开了,可以脱花粉了。”
那些铅丝的小圈圈是供工蜂出入的。工蜂从茶树林归来,毛茸茸的腿上沾满了花粉粒儿。可它们之前自由进出的大门在这个季节里被暂时地挡住了,于是,铅丝的小圈圈成了它们的必经通道。
只不过这条通道自有蹊跷之处:它是根据工蜂们的身材量身定制的,仅仅能容工蜂勉强通过。
也就是说,满载而归的工蜂们根本没有办法把辛苦带回的花粉送达蜂箱-----它们从铅丝小圈间努力爬进时,腿上的花粉团便因为铅丝圈的阻碍而掉在了格栅下方的塑料盒子中。
木板两端的网状柱体则是专门针对雄峰的“机关”。雄峰身形较大,傍晚时分,它们会丛蜂箱里出来试飞。一旦它们出了蜂箱,就不可能再“回家”了。
以雄峰的智商,是绝对不可能参透这个一头大一头小的塑料玩意儿的玄机所在。而且,它们的某些习性也注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为雄峰不服气,指着那塑料玩意儿问友人:“为什么要设这两个机关?不是摆明了算计雄峰吗?只让它们出,不许它们进!”
友人说:“雄峰就是负责和蜂王交配,别的又不干什么事儿。吃起蜂粮来还要比工蜂多好几倍。眼下,新的蜂王已进行过婚飞,它们也没啥用了。”
“那它们回不了蜂箱了,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等着饿死呗!”
雄峰、蜂王、工蜂这三类中,最倒霉的是雄峰。空有一付大身架,走的却是器大活好的“软饭男”路线。一旦完成了繁衍任务,它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自然要被无情地淘汰。蜂王的主要任务是产卵, 终其一生它都在兢兢业业地做着这一项繁重的工作。
由此可见,“王”只是个虚名罢了!实质上,它只是一只蜂箱中所有工蜂的母亲。工蜂的寿命是蜂群中最短的,然而它们又是蜂群的主体。短暂的几十天里,它们竭尽所能地为蜂群的存续而劳作,直至无声无息地死亡。
在很大程度上,人的一生和蜂的一生是共通的。你看啊!普通人的这一辈子除了年少时蒙父母至亲的庇护,享受了一点安生无虑的日子。踏入社会后,成家立业,抚养后代以及赡养老人的重任一桩接一桩地压到肩上来。
这种境况下,人大抵就是被现实推到蜂王的宝座上了。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的身上都自带蜂王光环的。一些没担当的,不愿踏踏实实去奋斗的,如果没有世袭的王位和巨额的遗产可以继承,充其量,它们就是朝夕不保的雄峰。
至于工蜂,有人为它们不值,觉得它们忙碌的一生都是在为蜂群服务,完全没有自我。反过来想一想,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辛苦地工作,跋山涉水,披星戴月地往前紧赶慢赶,可真正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为自己活着的,又有多少人呢?还不是像群居在蜂箱中那千千万万中的工蜂一样,没有任何悬念地过完了平淡无奇的一生!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能说这样的一生毫无意义吗?
我觉得也不是的。因为,人活一辈子,图的无非就是这样的一个一眼望得穿的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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