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们疲惫的人、你们贫穷的人、你们渴望呼吸自由空气的挤在一堆的人都给我,把那些无家可归、饱经风浪的人都送来:
在这金色的大门旁,我要为他们把灯举起。
…………………………………………………………… 埃玛.拉扎勒斯
30日去看老排。这是一个拖了很久的看望,始则是因为感动,后来却是因为担忧。
博爱医院在美领馆的不远处,上图的对面。和巍峨的图书馆,武警林立的领馆处在一起,显得有点落魄,外立面装修看起来更显俗气。我进入病房的时候,老排在病床上一个人坐着,望着门,一下子就看到了我。我却因难以确认而进退两难,面前的人因为瘦而显得高大了一些,胡子拉茬,头发极短。完全不类两年前那个老排:矮胖,有着温暖和厚实的手掌,气色也好,拉着我的手腔调宏亮地说:肥虎啊,久仰。现在的他,只是注视着我,一言不发。我无可逃避,忍着喉头的干硬,轻唤了一声:老排?
会面持续了一个小时余,终是无话可讲。印象里是那个热血沸腾和癌症拼搏了多年的人,依然活得有声有色。现在却枯干得像一把骨头,病榻之旁,连本书都没有;孤寂得可怕。此前我幻想里的激励自是没有,想要说出的籍慰也无法出口。面对一个这样不幸和勇敢的人,那些安慰显得既没有必要,又很不尊敬。大部分时间里是他找话来说,也就是学习啊,朋友啊这些事情。常常冷场。近午,老排的爸爸和妹妹都回来,妈妈也在。面对老人,我更难开口。于是告辞。临行,老排要了我手机号码,说,过段日子好些了,就溜回学校,那时候,叫我来一起吃饭。我说好,就起身。
出得门来,抑郁无法排遣。这个月来身体不是很好,一直涕血,始而少,渐多。校医院总是糊弄了事,近一个月才搞到转诊许可。心里总担心会有问题,心想,要是万一不幸,才不要被治疗得不死不活,不人不鬼,不要成为家庭的负担。要边打工边流浪,一半钱寄回家里,一半钱自己使用。直到世界的远方,时间的尽头。每念及此,念及家人和爱人,念及世界的不公平,总觉得这年轻的生命,怎么就如此的牺牲?打了电话给田甜,她还不知。我说现在离交大不远,想去看她。她欣喜的不得了,约了我下课后在校门口见。心里一阵感动,知道有个人在为自己而欣喜快乐。这种感动,在这惶恐的日子里,显得额外清晰、触目。
此刻时间还早,我去上图里面看书。上图前面的广场正在施工,无数的财富和人力投入其中。一个瞎子在路边拉着二胡。正午的阳光在他干涸的眼眶里面闪烁着,血红、湿润。我走过去,又走回来,丢下一块钱。上图很大,有几个厅是可以无证参观的。我进了最近的一个,宣传展览性质的图书文化博览厅。面积不大,但是有座椅和一些杂志书籍。我坐下看书。四面被书架墙壁天花板包围,安静无声。但是心里一直清晰地看到,博爱医院在外面的某个方位,硬硬地,硌在胸口。我努力地看书,看书,看书,直到那硬硬的一块,渐渐远离。
============三个月后
我已经做了手术。虽然小,但是挺折腾人。
某日刚上MSN,momo说:老排在早上走了。
阿呐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我无法言语。
用形容词来表达我的感受是那么难,就象用什么语言来说明老排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一样难。
有些难以名状的东西在眼前飞过,一片一片,宛若飞影,仿佛哀伤。
和老排见过两次面,握过一次手,没有吃过饭;听阿呐讲过他的故事,看过他的BLOG。
交往很简单,永远也不忘。
=============六个月后
田甜已经和我分手。
我去医院复查。大夫说,一切都好。
时常会疲劳,咽喉炎也持续了三周了,总算有好的迹象。
朋友和弟弟都说,你的白发怎么这么多。
陪伴我最多的是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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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做了很多梦,醒来去什么也不记得。望着黑黢黢的房间,窗外的微明,就想起了老排,他去世已经一年多了。在彼岸,可曾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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