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箫的父亲

第一次听到父亲吹箫，估计我还没有记忆。生命中第一次有记忆的听父亲吹箫，是我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之所以有上面的推断，是有记忆的那一次，场景和曲子熟悉到可以融入骨头和血液的感觉。

月光皎皎，风清云淡，疏疏离离的樱桃树下，父亲持箫而立。箫声如诉，呜呜咽咽，弥漫夜空。那一夜前，父亲获知了自己返城的消息。上山下乡十年，终于如愿回城，父亲在农村土房的院子里，吹箫到天明。这是我有记忆来第一次听父亲吹箫。

又两年，父亲的工作被人顶替，他不得不重新找寻出路。那一晚父亲在出租屋里，一曲接一曲吹箫，直到邻居敲门打断。

第二年父亲病倒，临去医院的前一天，父亲又拿出他心爱的竹箫，吹了半只曲子，突然而至的咳嗽让箫声戛然而止。那一夜，我被母亲的哭声惊醒，无梦到天明。

大哥和二哥辍学打工的那一天，父亲又拿出了长箫，断断续续、断断续续，终究一曲也没有吹完整。

父亲多才多艺，可惜上天妒忌，让父亲英年早逝。

那一年父亲病入膏肓，1米80多的身高，体重不到90年。一箫一人，面对夕阳，在晚风中摇曳，终是一曲难成。

父亲走了，长箫还在。

午夜梦回，常有箫声在耳畔。其声呜呜，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袅袅之音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