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件事取决于一系列偶然,难道不正说明了它非同寻常而且意义非凡。——米兰·昆德拉
遇见东旭的时候,我正在坐在操场看台上装模作样背单词,那时的我留了一年的头发刚刚齐耳,穿着牛仔裤,白色的卫衣。
“同学,你好。”声音有点紧张。
“你好。”我打了一个激灵,眼前是一个眼睛又大又圆,微笑着露出两个酒窝的男生。
“同学,你知道基督教吗?”男生眼神有点躲闪,盯着我的英语单词书。
那时校园里总有一些老太太,说一些神神秘秘的话,据说他们是基督徒。燕子转专业去学新闻,我开始独来独往,无聊时会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和老太太侃一个下午。
“知道啊,耶稣基督,神的独子… …”
东旭说那天是他第一次当传教士,我是他传教的第一个对象,然后就被我的侃侃而谈惊呆了。只可惜他不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人虽然相信命运,但永远也不会相信救赎。
“耶稣基督降生的事记在下面:他母亲马利亚,还没有迎娶,马利亚就从圣灵怀了孕… …必有童女怀孕生子……就给他起名耶稣… …”
昏黄的灯光,所有人神情严肃,东旭领着所有人读圣经,我混迹于其中,尽量克制不笑出声来,那是我学弹吉他的第二天。
“我们不应该去猜忌别人,”东旭哽咽。
“阿门!”大家集体道。
紧接着的忏悔环节,所有人都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我闭着眼睛想象着我在一个奇怪的森林里漫步,那是一所被黄色迷雾笼罩的森林,这里到处是滞留不散的蚊阵,我急急地走在一条河边,河的尽头影影绰绰亮着一盏灯,从那里传来一阵阵抽泣声,一切慢慢消失,只剩下一团黄雾。
一群人围着桌子,闭着眼睛,抽泣着,诉说着。
在第三次我学吉他回宿舍的路上,东旭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特别认真地说:“文利,其实你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或许是因为手上的水泡,或许因为期末考试,我再也没有去学吉他。
几个月过后再次见到东旭的时候,是一个姐姐让我帮忙做感恩节礼拜餐,关于那个夜晚我只记得削了一盆又一盆的土豆,和东旭给大家讲传教士彼得(好像是叫彼得)的故事,并立志成为像彼得那样的传教士,还有教堂负责人在得知我数学专业以后问我知不知道一个正在证明上帝存在的数学家。
那一天从教堂回宿舍的路尤其漫长,差不多走了十分钟也就是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我开始害怕,街道上零零星星的行人开始变得诡异,我发现我对面有个身材高大的人长得很像我舅舅,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不知道从那里听到的故事: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人,你遇见的很多人都是同一批生物扮演的,尤其是晚上,他们可能是别的生物。由于一些“常识”:那些生物的力量远胜于我,所以我选择匀速走回去。
那天之前和之后,我再也没有经历过那么恐怖的夜晚。如果科学家真的证明神存在,那么同理可证魔鬼也存在。
最后一次见东旭是他从一个姐姐那里得知我重感冒,他和一个姐姐来看我,送了我一个眼睛大大的长得像他的小玩偶。
那个小玩偶早已不知所踪,那把吉他也生锈了,在我们家柜子的角落。
如今的我已经扎起了高高的马尾,到了其它城市求学,衣柜里只有一件卫衣。或许某一天在某个路口,我们曾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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