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桥？”麻皮爹眯起小眼睛，目光投向远方，沉思片刻后，使劲拍下大腿，“对！排队过桥。”他把屁股往二柱方向挪了挪，“俺给你说说，你可别怕。”
“你说。”二柱嘴上说着，脖子后边不知从哪儿灌进来股子凉风，他抹抹脖颈，“俺啥没见过！”
“俺不知道那会儿到了哪儿，四周黑黢黢一片，俺就喊‘有没有人啊？’，可是没人回应。但是，我好像又听见流水的声音。”他吞口唾沫，“然后，就有人推了俺一把。”他把身体往前一倒，“俺回头看，啥也看不到，但，等再回过头来，眼前就亮了。”
“还能这样？那你看到啥了？”
麻皮爹的声音颤了起来：“俺看见……看见……数不清的人头，排着队往前走。”
“往哪个前头走啊？”
“喏，”他的手指向夜色，“那里。”
二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什么都没有，鸡皮疙瘩不觉起了一身，他一拳挥过去：“你娘的，大半夜，吓谁呢？”
麻皮爹转过来的眼神也是一片死寂：“二柱，你看不到吗？”
二柱的脖子麻了，一股凉意顺着脚指头就爬了上来：“艹，你他娘地再看俺？再看，再看！”他扇向陈愣子的手好像被空中什么力量拽住了，“嗳，嗳，嗳，什么玩意？”他使劲甩了甩手，“什么玩意儿？”他手朝空中乱打起来。
看着二柱吓得脸色煞白，麻皮爹拍着大腿“哈哈哈”地笑起来：“真够傻的啊你，果然被吓到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二柱照对方中腿就踢，两人便瞬时滚到一起，打够了，翻身起来：“你他娘的就没个正行。”二柱骂骂咧咧的。“没，俺就是看咱俩有点寂寞，逗你一下。哈哈哈。”他把地上的草连根拔起，衔住杆径，“但是，俺真的看到了排队的人头。”
“又来，滚一边去。”二柱挥手。
“不逗你了，俺看到的，你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麻皮爹拍拍身边的空地，“坐过来点，一会儿又害怕，哈哈。”
“不用，你接着放，害怕算俺输。”二柱翻他一眼。
“随你便吧。”他接着说，“队伍很长，看不到头，但是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低头走路。我就拍前边人的肩膀头，可是你知道是啥感觉不？”
“啥？”
麻皮爹歪着头：“就像拍在石头上。冷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俺又回头，对后边的人喊话，可是她根本不抬头。”他哆嗦一下，“他们都穿着一水的黑衣服，然后，俺就看见，队伍的旁边，还有人领路，那些人戴着高高的白帽子，像是，像是……”
二柱的目光“嗵”地跟他的眼神撞在一起：“白无常？”他一下蹿到麻皮爹旁边来，“你见了鬼了吧？”
“真的。”他的嘴巴向下咧着。“俺就想跑，但是动弹不了啊，只能向前走。俺就走啊，走啊，这辈子最长的路好像就是这段了。直到俺看见一座桥，大家全都上了这座桥。他娘的，俺就想，决不能上去，俺还要回家呢，俺还要娶媳妇呢。这时，来了两个只有一只眼的皱皮人拽住俺就往桥上拉，俺就喊‘俺不走啊，俺要娶媳妇，回家换身衣服再来。’喊了好几遍，然后……”
“说啊。”
“再一睁眼，俺就躺在这里了。”
“娘的！”二柱子一拳砸地上，“你小子命大！”（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