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刘程篇
番城，警局。
“老大，门口安保处有说有一捧给你的花，我帮你带进来咯。”燕子抱着文件夹，用身子推开门，把那捧花轻轻竖在刘程的桌上。“嚯，还是带着水露的玫瑰花呢。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送来的。”
顿时，办公室内忙乱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之前的嘈杂声变成止水一般。众人皆回头，看向房间C位办公桌的刘程。紧接着便是一阵起哄声
刘程停下了手中的钢笔，抿着嘴抬起眼睛，一眼无奈地看着燕子。他身子往后一靠，脚尖点着地左右轻转着他的办公椅，轻咳两声润了润嗓子，声音提高了八度：“咳咳各位啊，我感觉今年过年可能番城会出事故，啊，大家都要留下来加班，啊，不能请假，啊。”
刚刚的起哄声突然消失，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一秒后，众人开始卖力地表演起先前忙碌的姿态，似乎是已经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皇上，我还有急事，我先行告退。”燕子双手托着文件夹，如同上朝一般鞠了个躬。
“嗯，朕遵旨。”刘程抬头，露出肯定的神情看着燕子，故意在遵旨二字上托着长音。等燕子讪讪地跑开，刘程用胳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拨动着那捧花白色的花衣。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受害者家属送来的。
刘程不愧是警队里的一枝花，表面上有些吊儿郎当的，其实把出警时面对犯罪分子那种凶利的劲很好地藏在了自己的心窝里。大家都说刘程是朵蔷薇，是那种平日里负责好看，用来提高警队的平均颜值，在遇难时宁可牺牲自己也要照顾到他人的好队长‘①’。
也不知道是几次送了，下次让安保处的兄弟注意一下，别再收了，影响怪不好的。
刘程暗暗下定决心，把这束花放在了一旁，很快就重新进入了之前的工作状态。可还没有坚持多久，他便又被另一个好不容易抛开的念头重新打进了神游的境界。
姓杜的那小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杜洲跟他，如果算上他离开消失的这几年，那便是粘在一起三十多年了，和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开。
两人自幼儿园开始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是差不多的分数，不是你榜首就是对方状元。而到了大学，两人心灵相通一般都进了警校，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局内碰头。
刘程手中转着他的钢笔，想着之前两人的肩并时光，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一没留神把钢笔摔在了桌子上，墨水星星点点撒在了桌上正在翻看的一件已经结案很久档案上，这才让他从神游中解脱出来。
我去，坏了坏了。又要挨档案室那老头子骂了。
刘程连忙拿布想简单处理了一下，让档案不会看起来太糟——或许会少挨一点骂吧。可事实上，本是几点墨痕而已，却彻底地被他晕开了，甚至有一点摩擦出来的拖痕。
GG！
刘程暗暗苦笑。
补救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算了吧，那就被骂吧。刘程从抽屉抽出一张废纸，用钢笔在上面乱涂了一番，确认笔的珠子没有掉出去后，才放心地收起笔。
①【绝大多数的蔷薇科都是无毒的，如果在野外遇险，可以用这个暂时填填肚子一下。】
……
“刘队，我先走啦。”
“好，早点回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刘程一个人了。他伸了伸懒腰，起身活动了一下因坐久了有些僵硬肩骨，顺势拿起茶杯，回过身拉开身后的遮阳帘。
天边是一片橘色的余晖，太阳的只露出一角在番城的山头。街道下晚高峰的时间已到，却没有堵的水泄不通，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让人感觉还有些许忙乱的感觉。再过一会儿，夜幕便降临在这座安逸的山城里了。
你在哪里呢…
刘程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的车给同事借走了，要回家只能徒步。刘程关上办公室的大门，为可能要回来加班的同事留了灯，又跟隔壁间的兄弟招呼了一句，才披上大衣离开了警局。
模糊的城市有着模糊的夜景，楼外的那个山坡上又能看到何种风景？
刘程心里想着什么，轻轻踱步在路边的小道上，明明就是平时上下班的路段，却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走过中心花园，走过步行街，走过天成中心，四周的人们散着步你一言我一语，而他却只有一股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念头陪伴。
最后，刘程走上了沙溪桥，桥的那一头，便是他在番城租的单身公寓。
刘程没有选择这时候就回家，而是趴在桥栏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愣愣地看在远处山与楼共同布置成的黑暗。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开锁屏键看了看时间，寻思了一会，掏出了另一只手机，划开了锁屏，点开了通讯记录。
一共就只有五个联系人。第一行的联系人后边有一个小小的56，显示着上一次通话是在昨天晚上十点钟，未接通。
他不自觉的笑了声，再一次点了那个联系人。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进入语音提示是他早都习惯了的，因为他知道对方似乎永远不会接起，那个小小的56变成了57。
刘程把手机放进口袋，在口袋里捣腾了一会后，从中掏出一盒烟，选中了其中一支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准备点上。
“哎，少抽点，伤身。都给我，我就留给你一盒，一年，只能抽这一盒。听到没有？”
刘程一愣，应声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几辆车呼啸而过，没有那个人的影子。他略有些失望地转回头，刚刚产生的一丝兴奋感悄然而逝。
烟，是杜洲要求他戒的。平日里他不太注重时间节点，吃饭时间什么的，都是杜洲强迫他去做的。警察这个职业本来就作息没有规律，杜洲的规整让烦到不行。
可现在，身边就少了这么个人，让他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在无论是工作还是闲时，脑海里尽是对对方的思念不止。
他突然发现，杜洲走后，好像自己的茶永远都是凉透的了。
夜色已晚，月亮收回了他恩慈赐下的光辉，藏进了某处云里。刘程寻思了一会，伸了个懒腰，耳边贴着电话离开了桥栏。
“喂，妈。睡了吗。”
“没事，就…就是想你了。新年快乐。”
“吃饭吗？唔…好，我今年一定回去。”
“他？不，就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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