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红颜(27)

                  鱼玄机

回望红颜(27)

鱼玄机（鱼幼微，约844年-约871年），字蕙兰，长安（今陕西西安）人。“玄机”意为深奥玄妙；鱼玄机是晚唐诗人，与李冶、薛涛、刘采春并称唐代四大女诗人。

她补阙李亿妾，后为女道士，与温庭筠成为忘年交，后被京兆尹温璋以打死婢女之罪名处死。留下的作品有《鱼玄机集》一卷，诗作现存五十余首，《全唐诗》有收录。

鱼玄机天性聪慧,才思敏捷,是传说中五岁颂诗百篇,七岁出口成章,十二岁诗名盛播长安城的女诗童鱼幼薇。

二十世纪，鱼玄机引起许多学者关注，对其进行专门研究。鱼玄机的生平，是女性文学与社会研究重要题目之一。

许袆之《女诗人鱼玄机》、谭正璧《中国女性的文学生活·鱼玄机》、卢楚娉《女冠诗人鱼玄机》等，及至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缪军《试论晚唐女诗人鱼玄机及其诗作》、曾志援《试评唐代女诗人鱼玄机的诗》、王中华之《敢于乱礼法的女性——谈鱼玄机的诗》等等，还有彭志宪等编著的《唐代诗人鱼玄机诗编年译注》。

鱼玄机现象是通俗文学中较热门的题材。如向哲著《新鱼玄机传奇》，薇在旦夕著《我与你说鱼玄机》，吴蔚著《鱼玄机》，莲香小荷著《烟姿柳：才女鱼玄机》以及王小波著《寻找无双》等等。同时有以鱼玄机故事为题材的影视作品，方令正执导的电影《唐朝豪放女》等。

对鱼玄机的评价，更是褒扬有加。现代作家施蛰存：鱼玄机诗一卷，四十九首，还有一个南宋刻本……她的诗以五、七言律诗为多，功力在薛涛之上与李冶不相上下。

鱼玄机的个人生活充满坎坷，16岁时，鱼幼薇嫁给吏部补阙李亿为妾。李亿的老婆裴氏出身望族，妒火燃烧，把幼薇赶进长安咸宜观作道姑，起道号玄机。那年，鱼玄机17岁。

晚唐的道观因独立于法外，政治力量无力支配，当时，有些道士、女冠、和尚、比丘尼，并非纯修行之人，道观甚至成为规避法网的暂栖身之处。鱼玄机居于咸宜观时，并不是真正在道观里研习道教教理，多与名士交流，往来酬唱。

如果说鱼幼薇纯真，鱼玄机却开始丰富复杂的人生。

在道观里，一村姑因为她爱的人离心而去，到咸宜观边烧香边哭泣，鱼玄机见状，写了一首诗送给她，《赠邻女》：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床。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鱼玄机与绿翘之间，正是存在着为爱争斗的矛盾，绿翘是个丫环，争宠之间，鱼玄机打死了绿翘。

道观里，绿翘称鱼玄机为师傅，绿翘年仅十三岁，鱼玄机已经二十多岁了。

绿翘曾经在她们共同的情夫面前赶问，陈公子，陈公子，你说，我好，还是我师父好？

鱼玄机为此吃了官司，审问她的，是旧日追求过她，被扫出门去的裴澄，最终，鱼玄机被送上断头台。

另一位与鱼玄机有情缘的是京华大诗人温庭筠。暮春午后，温庭筠慕名寻访鱼幼薇。在一所破旧的小院中找到鱼家，平康里位于长安东南角，是当时娼妓云集之地，这时，鱼父已经谢世，鱼家母女只能住在这里，靠着给附近青楼娼家作些针线和浆洗的活儿勉强维持生活。在低矮阴暗的鱼家院落，温庭筠见到这位还不满十三岁的小诗童，鱼幼薇生的活泼灵秀，肌肤白嫩，俏眉大眼，楚楚动人。温庭筠的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温庭筠委婉说明来意，并请小幼薇即兴赋诗一首，想探下她的才情。小幼薇落落大方，请客人入座，站在一旁，静等温庭筠待出题。温庭筠写下“江边柳“为题。鱼幼薇略作沉思，写下一首诗：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温庭筠反复吟读诗句，不论是遣词用语，平仄音韵，还是意境诗情，都属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让这位才华卓绝的大诗人叹服。从此，温庭筠经常出人鱼家。为小幼薇指点诗作，成为她的老师，不收学费，不时帮衬着鱼家，他与幼薇既象师生，又象父女或者朋友。

不久，温庭筠离开长安，远去襄阳任刺史徐简的幕僚。秋天，鱼幼薇思念他，写下五言律诗“遥寄飞卿”：

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雾清；

月中邻乐响，楼上远日明。

枕簟凉风著，谣琴寄恨生；

稽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

飞卿是温庭筠的字，温庭筠才情非凡，面貌却奇丑，时人因称之“温钟馗”。温庭筠虽然对鱼幼薇十分怜爱，但一直把感情控制在师生或朋友的界限内。情窦初开的鱼幼薇，一颗春心，暗系飞卿。温庭筠离开后，她借诗句吐露心声。不见回音，又写出“冬夜寄温飞卿”。

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月沈。

疏散未闻终随愿，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树，暮雀啾啾空绕林。

温庭筠心明如镜，但他思前想后，仍不敢向前跨出一步。

唐懿宗咸通元年，温庭筠回到长安，想在仕途上发展。两年多不见，鱼幼薇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他们依旧以师生关系来往。

一日。师生两人相偕到城南风光秀丽的崇贞观中游览，碰到一群新科进士争相在观壁上题诗留名，待他们题完后，鱼幼薇也悄悄题下一首七绝：

云峰满月放春睛，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这首诗前两句气势雄浑，势吞山河，抒发了她满怀雄才大志；后两句笔锋一转，却恨自己生为女儿身，空有满腹才情，却无法与须眉男子争长短，只有无奈空羡！

温庭筠终究没有娶鱼幼薇。他们一直亦师亦友。

鱼玄机后来被李艺抛弃，她本人从弃妇变成荡妇，过上半娼式的生活。人人都知道鱼玄机是出名的荡妇。她的道观门前，车水马龙。她从自己的诗句里，照见了卑微。她杀侍婢绿翘，审问她的，是旧日追求她而被扫出门去的裴澄。鱼玄机被处死。终年24岁。

“一个会写诗卖笑的道姑，最后卷入一件普通刑事案件。”历史对她用了这样的评价。

咸宜观因在唐代，与鱼玄机齐名的两位才女李治和薛涛都以诗著名。李治五六岁时，在庭院里作诗咏蔷薇：“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她父亲生气的说：“此必为失行妇也！”后竟如其言。薛涛的故事更有名，她八九岁就知声律，其父指着井里梧桐咏诗：“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小薜涛应声道：“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让她父亲黯然许久。这三个女人最终都成为妓女。早年的诗成为她们命运终局的谶语。

这一个个咒语般的结局，其中的结，有谁能解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