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红颜(21)

                   

回望红颜(21)

                      严蕊

严蕊，原姓周，字幼芳，汉族，生卒年不详，南宋中期女词人。

严蕊出身低微，自小学习乐礼诗书，是天台营中的营妓，严蕊是她的艺名。

严蕊相貌绝色，琴棋书画，歌舞管弦之类，无所不通。善能作诗词，自创新词造句。又通晓古今。行事有义气，待人凭真心。但凡见过她，与她接触过的人，都会被她的魅力折服。身为营妓，名声在外，不少帅哥少年闻其大名，不顾路途遥远，千里奔波来到台州来相见。所谓：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蝉娟解误人

台州太守唐与正，字仲友，少年风流，富有文采。当时国家规定，官府人员的酒局，皆召歌妓应承，但歌姬只能站着唱歌送酒，不许私自侍寝席。仲友见严蕊貌美艺高，有眷顾之意，因为自身为官，不敢胡为。以后，但凡是有热闹的节日或者高兴的晚上，家中有朋友来访，仲友必召严蕊来送酒。

一次，春风习习，红白桃花盛开，仲友饮酒赏花，严蕊前来唱歌送酒，仲友知她善词咏，索性以红白桃花为题，命赋小词。严蕊应声，词云：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如梦令》

吟罢，写出呈上仲友。仲友高兴的赏了她两匹缣帛。

南宋淳熙九年（1182），台州知府唐仲友为严蕊、王惠等4人落籍，回黄岩与母居住。

浙东常平使朱熹巡行台州，朱熹弹劾唐仲友，其中提到唐仲友与严蕊交往，有伤风化，下令黄岩通判抓捕了严蕊，关押在监牢里，用鞭子抽打她，逼严蕊招供，“两月之间，一再杖，几死。”严蕊宁死不从，并道：“身为贱妓，纵合与太守有滥，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

这件事引起朝野议论，惊动了宋孝宗，孝宗认为“秀才争闲气”，将朱熹调任，转由岳飞后人岳霖任提点刑狱，释放了严蕊。

严蕊的故事在《二刻拍案惊奇》中有描述。

孝宗皇帝看见晦庵所奏，正拿出来与宰相王淮平章，王淮也出仲友私揭与孝宗看。孝宗见了，问道：“二人是非，卿意如何？”王淮奏道：“据臣看看，此乃秀才争闲气耳。一个道讥了他不识字，一个道不迎侯得他。此是真情。其余言语多是增添的，可有一些的正事么？多不要听他就是。”孝宗道：“卿说得是。却是上下司不和，地方不便，可两下平调了他每便了。”王淮奏谢道：“陛下圣见极当，臣当分付所部奉行。” 　

这番京中亏得王丞相帮衬，孝宗有主意，唐仲友官爵安然无事。只可怜这边严蕊吃过了许多苦楚，还不算帐，出本之后，另要绍兴去听问。绍兴太守也是一个讲学的，严蕊解到时，见他模样标致，太守便道：“从来有色者，必然无德。”就用严刑拷他，讨拶来拶指。

严蕊十指纤细，掌背嫩白。太守道：“若是亲操井臼的手，决不是这样，所以可恶！”又要将夹棍夹他。当案孔目禀道：“严蕊双足甚小，恐经挫折不起。”太守道：“你道他足小么？此皆人力娇揉，非天性之自然也。”着实被他腾倒了一番，要他招与唐仲友通奸的事。严蕊照前不招，只得且把来监了，以待再问。

严蕊到了监中，狱官着实可怜他，分付狱中牢卒，不许难为，好言问道：“上司加你刑罚，不过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这罪是有分限的。女人家犯淫，极重不过是杖罪，况且已经杖断过了，罪无重科。何苦舍着身子，熬这等苦楚？”严蕊道：“身为贱伎，纵是与太守为好，料然不到得死罪，招认了，有何大害？但天下事，真则是真，假则是假，岂可自惜微躯，信口妄言，以污士大夫！今日宁可置我死地，要我诬人，断然不成的！”狱官见他词色凛然，十分起敬，尽把其言真知太守。太守道：“既如此，只依上边原断施行罢。可恶这妮子倔强，虽然上边发落已过，这里原要决断。”又把严蕊带出监来，再加痛杖，这也是奉承晦庵的意思。叠成文书，正要回复提举司，看他口气，别行定夺，却得晦庵改调消息，方才放了严蕊出监。严蕊恁地悔气，官人每自争闲气，做他不着，两处监里无端的监了两个月，强坐得他一个不应罪名，到受了两番科断；其余逼招拷打，又是分外的受用。正是：规回方竹杖，漆却断纹琴。好物不动念，方成道学心。

严蕊吃了无限的磨折，放得出来，气息奄奄，几番欲死，将息杖疮。几时见不得客，却是门前车马，比前更盛。只因死不肯招唐仲友一事，四方之人重他义气。那些少年尚气节的朋友，一发道是堪比古来义侠之伦，一向认得的要来问他安，不曾认得的要来识他面。所以挨挤不开。一班风月场中人自然与道学不对，但是来看严蕊的，没一个不骂朱晦庵两句。

用今天的观点来看严蕊，她是一位德才兼备的美女，同时是仗义正直，对严刑拷打下她的监官威逼她诬陷士大夫，毫不妥协，说出“身为贱伎，纵是与太守为好，料然不到得死罪，招认了，有何大害？但天下事，真则是真，假则是假，岂可自惜微躯，信口妄言，以污士大夫！今日宁可置我死地，要我诬人，断然不成的！”这番的爱憎分明，连今天，也令人肃然起敬。

严蕊身为下贱，却品格高洁，她笔下的“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表现了她内心的无奈，而“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体现出她向往质朴自然的生活，她的心灵泥土一样芬芳，散发出纯真的光芒，我们不妨来看看她仅存的《卜算子》、《如梦令》、《鹊桥仙》三首词。

其一、

卜算子·不是爱风尘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其二、

如梦令·道是梨花不是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其三、

《鹊桥仙》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人之品格高者，出笔必清。”严蕊的品格体现在她的诗词中，是词人心声的自然流露。就艺术而言，严蕊得词空灵荡漾，不即不离，表现丰富，高标逸韵，境界深远，是当代文人推崇的一个原因，也是严蕊粉丝暴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