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梗在我们几个朋友里是唯一一个酒后吐真言的人。
一次，我们几个狐朋狗友身上加一起只有不到两百块的酒钱，为了未来的几天还能吃上饭，用这两百块买了四箱啤酒，一起把牛头梗灌醉后问出了他的银行卡密码。
当然，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是不知道的。
“我们去游泳吧，这狗天气游泳绝逼凉快。”
某个夏天，牛头梗这么和我们说。
内心是拒绝的，因为游泳池的水给我感觉比海水还难喝。可终究还是拗不过他们人多，点了头。
游泳馆里，我和牛头梗坐在池边面面相觑，两个旱鸭子相视一笑。
牛头梗冲我做了个手势，让我跟着他。一路弯弯绕绕，避开大家的目光偷偷来到更衣室，关明正大的迎着我的诧异目光掏出了两罐啤酒，一袋花生米，半根火腿肠。看了看四下无人，他又偷偷点上一根烟，满脸惬意。
“你怎么带酒进来的？”
我不解，问了个问题。
牛头梗喷了口烟，轻蔑的看着我反问:“当然是塞裤裆里。”
我一阵反胃，牛头梗笑着把一罐酒砸过来。
“骗你的傻逼，来，bilibili干杯！”
我干你大爷啊，傻狗！我爱这个网站，象征性的喝一点你他妈打死我啊！
刚喝一口，牛头梗的电话响了，铃声是她女朋友录的语音。
“大傻逼，你电话来啦！快跑过来接电话！如果是人品王那群狐朋狗友打来的要记得及时挂断，如果是我打来的，哼哼，居然把铃声听到了现在，牛头梗，你死定了！！！！……”
没有接，电话自动挂断。
“大傻逼，你的电话来啦！快来接电话！如果……”
牛头梗面无表情的按了挂断
“大傻逼，你的……”
“草！”
牛头梗怒吼一声，新买的手机随着怒吼被摔得屏幕碎一地，不再有电话打进来。
晚上，游泳馆里玩累的一群人，在牛头梗的强烈要求下又在酒吧喝的酩酊大醉。
中途去厕所，问和我一起的小六关于牛头梗的事，小六打着酒嗝说，牛头梗分手了，女朋友一言不发把行李收拾好，昨天打包带走了，去他妈的……
嗯，去他妈的。
重新回到桌子边，看牛头梗在笑，我忍不住嘟囔着死鸭子嘴犟。
那天之后，牛头梗突然人间蒸发，辞掉工作，退掉房子，不辞而别。有人说在车站看到了他但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就像有一班车，你只知道他的始发站与出发时间，你却不知道车上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下车，会在什么地点下车，更不知道他上车的原因，不知道他上车的目的。
快过了半年，一个凌晨，我接了个陌生的西藏号码，是牛头梗。
“来车站接我。”
“哪个车站？”
“武汉。”
“我草你妈！”
愤然挂掉电话订了最近的车票，拉上其他几个人奔赴武汉。
第二天早上快七点，一行人到达武汉火车站，在出站口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牛头梗。
蓝色牛仔裤膝盖处磨的稀烂，透过磨烂的地方可以看到他红紫色的皮肤，满是疮疤。满脸唏嘘的胡茬，头发蓬乱像一堆枯草，眼神忧郁，活脱脱一难民模样。
他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
“我没钱了，好饿。”
几个人赶忙拿行李的拿行李，拦车的拦车，烧仙草妹子站在那里不动，带着哭腔跟我们说:“牛头梗现在好可怜。”
饭桌上，牛头梗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一边横扫武昌鱼，一边向我们讲述他这半年的旅程。
“你们几个呆逼知道吗，西藏真他娘的是个好地方。你们喝过青稞酒吗？口感那叫一个醇厚，看你们几个的样子我就知道没有，不和你们吹逼，青稞酒如果拿到酒吧里去卖，低于五百那个酒吧老板都是个傻蛋。
“还有那的天空，说实在的各位，咱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地道的天蓝色，在那蓝天下边的空气真的就一个字，舒服的要死……”
众人都无心听他胡侃，纷纷敬酒，看着他脸上的醉意一步一步加深，直到他的精神崩溃。
牛头梗声音哽咽，眼泪和鼻涕混合着口水与酒，清晰的勾勒着他的脸。
“我他妈好窝囊啊！！！”这是牛头梗放声大哭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从堆龙德庆开始，一路跪到布达拉宫，20多公里……我他妈一路跪着过去，裤子磨烂了，没关系，膝盖磨破了，没关系，旁边有人看着我笑，骂我傻逼，这他妈的都没关系……
“20多公里的路，我跪了四天，一边跪着过去，一边在那里哭，是啊，你们他妈的肯定在心里骂老子没骨气，老子就是没骨气怎么了，你他大爷的……”
“你他大爷的。”我们骂回去。
“我在书上看到，说一路跪到布达拉宫，就会达成一个愿望，可我他妈唯一的愿望就是她回来啊！我是不是真的好窝囊啊？”
牛头梗一边说一边瘫倒，嘴角抽搐，脸上混着泪。
烧仙草妹子第一个没控制住眼泪，哭着对我们说:“牛头梗是个傻逼。”
然后哭的更厉害。
我们沉默，无从评价牛头梗是对的还是错的，无法像以前一样跟着去一起骂牛头梗，我操你妈你个傻逼东西。
你个傻逼东西。
牛头梗酒醒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更为沉默，时常大喜大悲，情绪不稳定的一批，我们看着揪心，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后来知道是神经衰弱，没什么大事，我们几个又把他打了一顿，你他妈的，吓唬老子。
又过了半个月，牛头梗接到一个电话，新换的手机屏幕上没有备注。
“和好吗？”电话那头问。
“不的。”牛头梗突然带着哭腔回答。
“我去了西藏，和好吗?”
“不的。”牛头梗哭的更厉害。
“我想你了。”电话那头在啜泣。
“贼婆娘，你他妈的在哪，老子也想你了啊！”牛头梗泣不成声。
再之后，牛头梗自己去找了她，我们没有去当灯泡，两个人谈的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下一次见面，牛头梗正在被女生爆锤，一脸贱笑的冲我们挤眉弄眼。
我拿着厅啤酒在旁边喝着，突然想起了牛头梗那天醉倒后说的话。
“贼婆娘，我他妈好想你，佛我也求过了，你该回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