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在民间

(文/舒 天)《齐鲁晚报》华不注2016年7月10日

闲来无事，去逛早市。人声鼎沸、活色生香的氛围总给人强烈的生活质感。我兜兜转转，不但发现风光无限，还有高人辈出。

远远地看见红绿搭配鲜亮刺眼的辣椒们排排坐着，姿势十分喜人。我挪不开眼睛，走上前和胖胖的女老板寒暄：“你这个辣椒辣不辣啊？”女老板笑容可掬，用和她身材极为匹配的大嗓门招呼我：“说吧，你想要辣的还是不辣的？”原本只是被漂亮外在吸引的我略一犹豫：“那就，辣的吧。”“我这个辣椒，你拿回去，想让它辣它就辣，不想让它不辣它就不辣。”“大嗓门”超自信。“这么神奇？”“简单，觉得辣的够呛，是你吃辣还欠点；觉得辣的不够，那就是你还真能吃辣！哈哈哈哈！”“大嗓门”自己已是乐不可支。这逻辑推理，敢情辣不辣责任全在我。收获了辣椒和知识的我满意的离开，“大嗓门”的神告白还响彻耳畔：“我说，辣你就当佐料，少放；不辣你就当主菜，炒它一盘！”哇，好有哲学功底！

又见一清瘦而矍铄的老人卖鸡蛋、鹅蛋，一看就是自家产的，摆几个小箱子，数量不多，脏兮兮的却透着天然。几位妇女同志挤着争先恐后的挑拣，我看挺热闹的也凑在跟前儿。一位看上去极为端庄的女子，扯下一旁的袋子小心翼翼的往里放鸡蛋，老人一边手舞足蹈的给另一个买家介绍他的鹅蛋如何如何，一边骄傲的说“鸡蛋7毛一个，这可是满院子跑的鸡下的”。端庄女子很快挑完鸡蛋，嘟囔着说：“这袋子这么小啊，呶，20个，收钱吧。”老人眼睛不眨的快活地收钱。小本买卖好粗放啊，我在一旁好奇：“您不再点点数吗，要自己拾自己数着的吗。”老人削瘦的脸堆起满满笑纹，“都图新鲜买不了多少，随来随买，自己数准了就行。”说话间老人又将头转向询问鹅蛋的买家，端庄女子并未起身，迅速又拿了几个鸡蛋放进袋子，迎着我的好奇注视莞尔一笑：“我看袋子里还能再放几个。”旋即起身优雅的走了，我心生诧异：她不是付完钱了吗，还能再放几个这啥意思……这什么人啊，郁闷！还是以实际行动支持下蒙在鼓里的老人吧，我让老人家帮我捡鸡蛋，东拉西扯时，只听见“砰”的声响，寻声望去，远处端庄女子正沮丧的看着坠落在地的鸡蛋。心中突感轻松，一回头发现老人嘴角有意味深长的笑意，难不成老人有所觉察？我决定一探究竟。“人这么多，您事先清点好了一堆一堆放这儿多好，又快又不容易出错。”老人摇头：“不行，大家就喜欢自己调捡。”“那个数呢，不怕多拿您几个啊。”老人挠挠脑袋：“哪个多拿我还是有数的。”我小声问：“有玄机是吧。”见我又诚恳又热切，老人也一吐为快，“好吧，告诉你吧，大家都喜欢现吃现买，一周的量20个居多，所以我备的这袋子放20个以内恰好，要多一些的，我会再拿别的袋子装。所以，这个袋子如果放多了……”老人不再言语，眯起的眼睛望向刚才响声的方向。我秒懂。那么，问题来了，是用狡黠的还是聪慧的作为这位老人的前缀呢？

一路走来一路看，眼界大开、心情大好，暗叹：果不其然，大隐隐于市，高手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