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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作者: 徐杭宁 | 来源:发表于2018-07-04 20:41 被阅读158次

               

      公园湖边的石头上,她已坐了很久了。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没课,有一个简单的课外实验昨晚已经做完了,她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地想点儿心事。这个公园离学校不远,五十年代,在市政的规划下,挖了个人工湖,堆土成山,栽树成林,几十年过去了,看不出一点人工的痕迹,特别是后湖一带,杂草丛生,行人相对少些,所以她选了这里。

      这是一个初冬,湖水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刺眼的亮光,周边的树木都已凋谢了,只有部分忍冬植物还有些绿色。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金炝呢长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的八角呢帽,同是粉色的、长长的围巾搭在胸前,脚上穿着黑色长统靴。坐的时间长了,感到有些冷,她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的走着。

          她出身在一个军人家里,从小的军营环境,使得她对部队有着特别的情愫,这种感觉在接触了社会以后更加强烈。中午了,她不想回学校吃饭,去钟楼街,有个叫老鼠窟的甜食店,那里的汤园、麻团是她爱吃的。钟楼街是这个城市的商业区,店铺林立,又是周末,人头攒动,甜食店里人也不少,买了一碗涝糟汤园,慢慢的吃着,想起了母亲做的饭。

          她的祖籍是在长江边上的一个镇子,母亲出身名门,见过世面,对吃是很讲究的,解放后,没有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母亲勤劳的本色,令全家感受到了什么是精致的生活。母亲会把瘦肉切成片,沾上芡粉,一片一片用圆头的铁槌慢慢的砸,用力不能太大,最后肉成薄纸样,用来汆汤,放些嫩的蚕豆,鸡蛋花要打成蝉衣状。汤是用一只整鸡炖出来的,淡淡的黄色,鲜而不腻;还从药铺买来三七,捣成粉,鸡蛋煎成两面金黄后,洒上三七粉,每天早上吃两个......。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路过门房,看见玻璃窗上放着她的一封信,拿过来仔细一看,落款是京广线xxxxx部队,她不熟悉这个地址,会是谁呢?回到宿舍,只有王玲一人在洗衣服,舍友中有三人是本市的,一般周末都回家了,要到晚上才归校。另一个舍友张英去见男朋友,男友是她高中同学,一起从外地考到省城来的,在工大机算机系。记得第一次和王玲陪张英到工大找她男朋友,同宿舍的男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让她们感到自己是公主一般。每到周末,张英就会出去约会。她和王玉玲打了招呼,脱掉大衣,爬到上铺,打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琼.......” 看到这熟悉又亲切的字眼,再看了最后的落名:民。她的心乱了。这是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

          那年,琼的父亲从师里调到了团里,在以后的许多年,他们成了邻居和同学。青山绿水的大自然里,有他们一同游玩的身影,上小学时,去学校的路很难走,特别是雨天,一步一滑。她比民年纪小,长的娇小玲珑,好几次在放学的路上,她撒着娇,让他背着回家,他毫不犹豫地将她背着,没有半点迟疑。有二里路呢,她手里拿着一根草藤,轻轻的摇着,嘴里唱着歌儿。有一年春节,驻地歌舞团要到部队慰问演出,招待所特地买了几头羊,正值放假,几个孩子自告奋勇去放羊,她骑到羊身上,羊一跑,把她摔了下来,正要哭呢,民过来了,把她哄着。

          上初中了,琼和民一同去了四十多里外的子弟学校上学,第一次有了住校的经历。转年的七月十二日,太阳已经落山了,白天的酷热正在消退,天空依旧明亮,团首长指示汽车连派车,将回家过周末的几个孩子送到学校。值班排长派了一辆前苏联制造的嘎斯车,司机是一个年轻的战士,脸上长着青春痘,涂着紫药水。小战士把个车子开的飞快,在一个拐弯处,汽车沿着一条切线,翻下了数米深的河床上,共有九个孩子,他和她都在车上。民的肋骨断了两处,琼只是皮肤轻度擦伤。那时琼的父亲正在一百公里外的大巴山,接到政委电话时,问道:我的女儿是死是活?如果已死,我就不着急回去,明天再说!政委告诉他,肯定没死,只是轻伤。父亲不信,以为是在安慰他,于是,带了两个技术过硬的司机,一辆北京吉普星夜兼程,翻越大巴山,当看到女儿的确安然无事,才又返回部队。

     “琼,你在想什么?”不知张英什么时候回来了,打断了琼的思绪。琼一边把信收好,一边答道“没想什么。”“星期三工大学生会要举行联谊晚会,咱们一块去吧。” 周三晚上,她们如期去的时候,受到系学生会主席华的热情接待。他高高的个子,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不善言谈却又幽默风趣。工大本身女生就少,来了几个如花似玉的、未来的白衣天使,十二分的引人注目,风光的很!

          在团省委召开的高校团的工作会议上,琼和华又见面了,会上会下,他们谈的非常融恰,以后虽然见的不多,但华的意思渐渐显露,华是个非常优秀的青年,聪明睿智,沉着冷静,她犹豫什么呢?

        民又来信了,每封信都写的热情洋溢,部队训练任务很紧张,无论是在营地,还是拉练到深山,从不间断。通讯不畅的时候,他把信写好,一有机会寄出,琼就会同时收到好几封信,女同学都十分羡慕她。

        寒来暑往,一年多过去了,民在信上告诉她,他已请好了假,要到她所在的城市、到学校来看她。民来的那天,安顿好住处,他们一起去公园,他第一次拉着她的手。虽然相知多年,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琼感到一阵眩晕,心跳的很快。她抬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他对她的爱恋,他将她抱在怀里,深深的吻着,温柔的、小声地说道:嫁给我吧。

        。。。。。。

          两年过去,由于种种的原因,民和琼分手了。民在最后的一封信中,愤怒地指责她,他对她有着十年的感情。在琼小的时候,民就喜欢她了,只是没表露出来,琼浑然不觉。民在信中写着,你记得么?在班里,虽然我是班长,但你的意志始终主宰着我;我有好的书本,只要你喜欢,我都会双手奉送;上劳动课时,只要你稍微皱皱眉头,我就会找个理由让你休息;在蓝球场上,只要有你在一旁观看,我就格外兴奋;我的目光象一个追光灯,片刻不愿离开你......。他不相信这个事实,认为琼一定是移情别恋。民的倾诉,象一把利剑,把琼的心刺痛了。民把自己关在连部的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没有跨出房门一步,他发着低烧,鼻腔里、口唇上起满了燎泡。

        华比琼高一届,已经毕业了,他的父亲是省内不多的几个老资格的领导,他分配到一个大机关工作。华经常到学校来看她,有一天,张英和他的男朋友约华和琼一起吃饭,琼喝多了,胃部剧痛,华把她抱到附近的医院,住进急症科输上液体,他一旁守候着,一夜没合眼。他委婉含蓄体贴入微,华经常自嘲,在她面前,都不知道尊严两个字怎么写了。同学们都认为,是因为华,琼才和民分手的。在晚上宿舍的卧谈会上,无论琼怎样辩解,朝夕相处的同学们都不能理解她。

       一个周末,华找了一辆汽车,约她到卦山去玩。那天华特意穿着格外休闲,更显的他玉树临风,倜倘潇洒,一路上谈笑风生。卦山是一个道教宝地,离市区约一小时的车程,那里山势如同卦阵一般,所有的树木都呈螺旋状生长,山的中间有一块空地,仰视天空,会感觉天旋地转,有两组建筑非常精致的道观,日本人认为这里和他们的一个道教祖宗有牵扯,所以非常推崇。一层层游玩后,他们俩到了小树林里,华向她表白,听到了琼的拒绝,当时华脸上流露出的失望、眼睛隐隐的泛红,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转过身去,半天说道:我们走吧。为了民的感情,也为了证明自己,琼做了痛苦的决定。

       琼毕业离开了学校,一年以后,她嫁人了,三年以后,民也娶妻完婚。在他三十一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病势沉疴,不能适应部队的环境,转业到了地方。告别了他心爱的军营,离开了他亲密无间的战友,曾经肆意驰骋,曾经挥洒自如,现在都不属于他了。 民曾经对她说过,他的一切,都属于部队。琼了解他,他不习惯地方上的无序和散漫,军营的简约和快节奏可能更有利他的发展。然而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假如一切可以重来,从军,依然是他唯一的选择。

       秋天,民又一次做手术,住进了北京301医院,琼去看望他。走进病房,四目相对的一霎那,民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不知道她会来,疲惫的脸上漾着笑意,你美丽依旧,他说。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她紧紧的握着,骨瘦如柴,不愿他伤心,泪水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记得你说过:《诗经》里写着: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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