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

1.

矬子有个名字叫做华。上世纪五十年代生人。村子是一个山坡，或者叫一个山湾。祖上不是本地人，父亲那一辈迁来的。在此地站住了脚。他们这一辈有好几弟兄，好几姊妹。因此也不弱。

有个姐姐嫁给了队长林。林在这个小地方是个人物。看人的眼光相对犀利，有头脑和算计。他的气场能罩住全生产队。

矬子是个外号，意即人矮，其貌不扬。小时候自己倒不察觉。只是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耍。玩游戏，割猪草，放牛等。玩伴里也有女孩子。一起弹子儿，捉迷藏……无忧无虑，少小无猜。

渐渐大了。心里有时有一些想法，但是一掠而过，不留痕迹。大人们天天集体出工干活路，伙伴们还是天天玩在一起。

但是大了。

2.

有个杨姑，年纪大小相仿，只小几岁。也天天玩在一起。杨姑不大漂亮。不大漂亮的人心往往比较大。就是那种野蛮生长的那种。

孩子们自己在长大，自己却不大在意。大人们，比如他矬子姐姐和队长姐夫就看在眼里，心里却在盘算，怎样帮小舅子弄个媳妇。自身条件不好就更需要让人操心。不过这样的事急不得。

3.

矬子有个哥哥叫贵。贵有一天到沟里的竹林里捡干竹篙回去引火，却发现竹林下有东西在动。仔细一看是外号叫“骚牯牛”的副队长和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衣衫不整。女子头发散乱。副队长以搞别人姑娘媳妇为能事。而目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姑。副队长求贵别说出去。贵不知道怎么处理，回去和队长姐夫林说了。林灵机一动，传话让杨姑嫁给矬子。这事就顺理成章掩盖过去了。

4.

杨姑嫁给矬子没啥不好，起码般配。可是过了几年，杨姑没有生育。二人感情有所淡。再过了些年，矬子三十来岁，杨姑也没给生个孩子。队长林为小舅子操心……

5.

有一家姓何的也是迁来的。来的时间不久，户口都还没有落实。一父，二女。母亲已不在。大女儿有十多岁了，出落得水灵，叫英子。何父找队长林帮忙落实户口，林热情不拒绝，但没有马上办好。一来二去，两家人熟了，经常走动。后来，在林的授意下，英子的肚子大了。是矬子的。英子才十六岁。矬子和杨姑离婚了。英子又和矬子结婚了。不久生下一个儿子。越明年，又生下一个儿子。

杨家很没面子。但他家比何家硬。杨姑经常去到矬子家逗孩子玩。她教孩子叫她妈妈，叫英子“幺婶”（她说她是大房，英子是小房）。英子醒了，很不是滋味。矬子跟她比，又丑又老。她心里难过，但她好象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她想逃走，被盯得紧，又舍不得孩子。过了些年，孩子大些了。政策也松动得多了。英子的心又活泛起来。她下了决心，逃走！此时，计划生育搞得紧。队长林灵机一动，英子被强行拖到乡医院搞了结扎。英子变得老实多了。没再想逃走。只是干活，赶场，当“幺婶”。后来有人发现她话变得有点多，会自言自语。有时站在自家地坝边望天上骂。骂的什么？好象是鸡，狗，猪，天，风，树……具体骂的什么不知道。唯喜欢收拾打扮，赶场那些，穿得干干净净，给人的印象很好。但跟人很少正常的交流。大家也没很在意她。过了些年，她死了。死了也没有引起人怎么注意。唯有人说，她即便是疯了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