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经年_川
当二月的暖风吻过蜿蜒的海岸线,春天便登陆了东南沿海的城镇。车窗外一帧帧闪过的霓虹灯笼,幻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与记忆里的那抹红色相晕染,宛若春日里解冻的潺潺流水,复苏了我肆意生长的想念。
甲辰龙年新禧岁,我找寻到了阔别四载的故里春节。广东惠州,一座小城里,却最先迎来春天。我行于祖国南部小镇烈日高悬的街道上,沿街鞭炮的红纸,缀出了年节的颜色。
故里的春节,我想到那满街满街的春花。
迎着烈日绽放的,不止鲜花,更是广东人民的浪漫。红门高架,十里长街,是接踵的人群,是拥簇的春花。蜡梅不必傲霜雪,独傲光明;蝴蝶兰盆盆展艳姿,振花瓣欲舞;金桔挂梢头,烈烈灿灿,像光阴的果实,闪着明艳艳的光……一切都是新的,是鲜艳的,是含苞欲放而充盈着希望和生气的。孩童攥着棉花糖,奔逐于市摊花前,洋溢的笑颜与声声喝卖,闹醒了春。
“恭喜发财!”“新年快乐!”挑花的人与卖花的人互贺,小贩们眉间挂喜,笑容满面。卖的是花么?不止是花。卖得是人情,是祝福,是充满希望和花香漫漫的新年彩头。
当我亲手挂上红彤彤的灯笼时,晃荡的灯穗轻轻撩拨过我的心弦。父亲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手掌,爷爷粗糙的手抚上我的头顶。我睁开眼,圆桌在暖黄的灯光下伫立着,我明白,我所想的是一份团圆。
杀鸡,杀鱼,油锅开火。案板上咚咚作响,肉馅成团。鲜白滑嫩的豆腐与肉馅粘连,放入锅中,香气漫溢。汤锅咕咕响动,圆滚的肉丸你拥我挤,上下浮沉,勾人心神。厨房里丝丝缕缕的烟火气从小窗散出,氤氲了整个房屋。
“开饭!”
年夜除夕,家人团坐,举杯畅饮,晃动的酒杯里闪动着一年未见的满杯思念。桌上的菜色味俱全,白切鸡鲜香,鱼肉嫩滑,酿豆腐入口即化,肉味在口中流连,香气沁入心房,余味绕齿。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一腔腔不曾诉诸于口的想念,浓缩进一杯杯酒里,一道道菜里,一声声嘘寒问暖里,牵动游子的心绪。
“想喔……回来了就高兴!”推杯换盏间带着酒气的低语,穿越光阴,在时光中织成一张网,传递着远方家人的挂牵,于是海角天涯,光阴荏苒,也会记得回家。
家的味道,让时光变得生动。
夜幕降临,星光高悬,春联紧紧地怀抱着大门,艳红的色泽聆听着屋内温暖的闲聊。春晚主持人热情的报幕声混着家人的闲聊,同璀璨的烟火一同在天幕上炸开,与星光同在,永远热烈,永远灿烂。
除夕夜的红包,又盼了几多日夜?爷爷奶奶慈祥的笑颜与多年前无异,只不过岁月流转,在他们的发梢上落下了几点霜雪。爷爷笑着换上父亲带回的新衣,目光间闪烁着孩童般的惊喜与欢乐,双手一遍又一遍抚着衣服上的褶皱。苍老而有力的大手向我递来红包,道贺声在屋内响起,全家人衣着新衣与春花合影,定格下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过往。光阴在一次次传递间流转,那些记忆里的美好便在一次次定格里被拼凑,点亮了漫漫长路。
我想,被人爱着,方知来者之可追。
记忆的齿轮就这样被缓缓转动,跨越几辈辈人的灯火,除去了斑斑锈迹,明亮如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在除夕,变得温暖可盼。
初一日,烧香拜祖,祈福新年。
故乡的阳光在新年第一天按时散落。街道是宁静的,闹了一夜的人们尚在安睡。我穿过一栋栋老屋老楼,望着这些记忆里十几年来不曾变却的模样,却恍然发现了时光不声不响的足迹。
执香进入祖庙,香火袅袅却晃了我的心神。每一位度诚祈拜的人们口中,都念叨着我所熟悉的乡音。“身体健康,万事顺利”“生意兴隆,孩子金榜题名”……朴素的愿望萦绕在香火之中,我也学着长辈们轻声祈愿。当我握着母亲为我亲手包好的护身符时,我望向那些与我们操着同一乡音的客家人——我们的祖先或许同根同源,如今我们聚居在同一片土地上,许下同一个朴素的愿望:国泰民安、阖家欢乐、平安顺遂——或许这就是故乡所能带给人们的 “归属感”,是时光无法磨灭的想念。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我吻过故乡二月吹来的暖风,听过故乡在我窗前炸开的花火,想念过故乡长辈们的声声叮咛,记挂过故里小巷中溢散的美味。春节想,春节响,故乡的每一个声响都能够触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告诉我,我的来处。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故乡,是一份记忆,一份想念;春节,是一份团圆,一份欢喜。原来我所想念的,是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来自远乡的呼唤,是烟火人间,家人团圆。
每一场归程,都值得期盼。
2024. 2. 10
大年初一,于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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