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什么时候停呢？它总是那么絮叨。比我婆婆还妈妈。仿佛有太多太多需要倾诉的内容。
我新种的白菜好得很快，移栽时才小不丁点儿。虫子一咬，那棵就没了。同样栽种，剩下来的总是有后福一些。
公公婆婆他们包的是外墙装修，下雨天她们就扯地里的香葱去卖。我早上一开门，公公就跟我说他割些瓜藤搭着去卖。
那些瓜蔓长得太好，怕过不久会修堤坝，给毁坏了。
好嘞，地里的菜你们采就是了。――那个萝卜菜也很好。这雨下得，青菜突然多得吃不完。
雨水里，开电驴上路车轮子有点打滑。特别是刹车的时候。有个送牛奶的附近村人，居然边开车边掏手机。我极力往边上避让，他还是直向我冲过来，吓得我大叫，嗨嗨嗨！
他一抬头，才发现摩托跑偏了。险险从我电驴旁边撞过去，把我车上的雨伞给撞歪了。
过去后，停了停。回头说了句，唉呀，幸好没事，就走了。我其实是刹车靠边没动，听到摩托车的雨伞和雨伞撞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对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大声说，开车眼睛不看路啊。
下雨天視线不好，水飞得烟雨迷蒙，居然还有人闯红灯，急匆匆赶路。我转向时，没打转相灯，差点被后面车撞。虽然我看好了后视镜才转的，也把人下一跳。因为天一冷给车上绑了个防寒的大罩子，车头上的按钮不好找了。那人也一顿斥责。仿佛新手上路的时候。
那个和猪队友一起合伙的人，名叫义仔。在家里吃饭那段时间，他跟我说，帮我大叔家装的那套房子被他们少了五千块，也没结款，他是看在猪队友的面子上，才没发火。说他和猪队友的兄弟情谊，比五千块值钱。说猪队友重感情，好面子。
我当时说，他不适合讲的话，你是能讲的。如果触及底线，为什么不坚持？
虽然我知道我大叔那家人，欠钱不给已是公愤了，哪怕欠的全世界是债务，仍爱打肿脸充有钱人。
说猪队友很多条款没有讲明，价格优惠不说，很多活没算钱也不说。两个都不说，吃了哑巴亏，就来埋怨。
那时候我被他讲得，好像突然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每天做饭，唯恐不合胃口，招待不周。
主家请吃饭，每每喝得酩酊大醉。在我家里，酒是有的。也是每天喝到误事。不仅他自己要喝醉，也劝着另外几个一起喝醉。
在这之前，我觉得义仔这人，有头脑。一块儿做事，人家在城里买了两套房，乡下三层小楼去年盖好又装修好了。
他好酒，好色，也好赌。他老婆拿他没办法，他前脚出门。她便后脚跟着。他打牌，她也打。老公输了，老婆回本。倒算是凑了个好对。
义仔出来包工程，他老婆在家办麻将馆。他们把一块做事的靠体力劳动的没啥头脑的农民工都纠集到那里。玩玩乐乐。猪队友这些年跟着他们，每天都是喝酒打牌闹到半夜，输了继续打，赢了的每局都抽桌税。最后的赢家请大伙吃夜宵，不亦乐乎。乐不思蜀。
猪队友天生的爱玩爱热闹，他在家待不住。这不怪哪个。他的钱不是丢到这个坑，就是那个海里。挥霍无度，性格所至。我许久没管钱了，为了避免吵架。装修需要各种大额开支，不管乐得清闲。
谁知道猪队友承诺的，今年过年搬新家这事又落了空。他一个人自己不知道怎么把钱给花完了。全然没有存下来。我要问他，他便胡七胡八一顿乱骂。夜半醉酒回来，我假装睡着，不理他。知道跟他说不清。他能把我父母兄妹，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精神肉体都折磨人。第二天厚颜无耻当什么都没发生。
导致我有时候，我突然就很恨，很绝望。
义走了以后，在猪队友不醉酒的情况下，我对他说，娃很快上高中了，是很需要钱的。男孩子不多读点书，得像你这么吃亏。（我心里是说愚蠢的。）在社会上一脚一个坑，怎么都爬不出来。
不怪天怪地的时候，我让他盘点自己挣了多少钱，都怎么花的，花到哪的，为什么会没钱。跟教儿子似的。可能儿子还长脑子一些。
他愣了会儿没说话。嬉皮笑脸道，你花的呗，儿子女儿花的呗。
这部分我记了账。没花多少，去向可查。
你的收入保守估计大概一年十来万有的吧。别人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蒸蒸日上，你过得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就说你向我承诺过的事情，要兑现的吧。不总今年不靠靠明年吧？
他说，义仔挪用了三万在他手上。说他岳母病重，挪去救命。说得好像眼泪就要出来。
那天他在家里喝酒，我戏说道家里老没钱，揭不开锅了。娃子学费到现在都还没交……。
义仔便说，哥哥这里先拿五千去。
无论是拿钱救岳母，还是仗义为兄弟，都无比让人感动。但都只是嘴巴说说而已。
他看我的眼神，有种躲躲藏藏的暧昧。他称呼我的话语，比猪队友还亲昵。某次他到家里，竟然就近坐我对面，要是不闪避得够快。他的膝盖能故意碰着我。这个人长得不丑，人模人样的。我对他不讨厌（是假的。大概这个人对猪队友影响大，怕在某些场合被那些所谓的朋友损导致猪队友不必要的找吵架。）也不喜欢。不喜欢，也要笑对，偶打交道，还不能让人看出来。酒桌上给大家添酒，他笑着看我：霞霞对我最好。实际是给他添得略满。
是大哥酒量好。
我哪里还有爱恨分明的样子。
猪大哥看我一眼说，她好啥，母老虎一个。凶得很。
嗯，兔子急了也咬人。所以凡事别过份。不然刀剑霍霍。
猪队友说他变了，整天爱玩而不干活。工程进度慢。而且他挪的是我的钱，还有请的工人的工资也不发！我也缺钱得很，谁都要吃饭！猪队友很气，但他只适合窝里横。他吃了亏，就闷在心里。借酒发疯还迁怒到不该迁怒的人，我这个受害者。
义仔再让他一起去干他揽的工程，死活不肯去。说那钱老板只转给义仔，到了他手的钱，通知你挪用和抵数，就一回事。猪队友在村里接了一栋房子。
他说，老婆都骂人了，做完这栋以后，就着手自己的房子。早点搬进去。
一个人的改变，唯有他自己良心发现。唯有时间。
秋雨一直下着，掷地有声，阴沉而冷。我有些盼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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