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球女人把兰兰带到了金刚亥母洞前,显然是有话要说。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木然了脸,望她。兰兰发现,那眼,是口干涸的井,或是一块戈壁,心里不由得酸了。她很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说啥好。又想,自己还不如她呢,人家有娃儿,有花球,自己有啥?心倏地酸了。
花球并不是一个好男人,花球女人跟着他也没过过好日子。兰兰只觉得她可怜,又突然觉得自己可怜。她没有想到过,如果今天嫁给花球的是她,很有可能和现在的花球女人也没有区别。
女人突地跪在山坡上的洼处。
我看到这里时,被花球女人的这一跪吓了一跳。我从没有想到,她竟然不骂不闹,反而向兰兰跪下了。
就这么一句话,显出了作者的高明。好的小说总是充满波折和意外,如果被大家都能猜到后续的情节,我觉得这样的作品就未免有些无趣了。
兰兰也慌了,想拉她起来,可她说什么呢?
女人木木地说:“我看见了,夜黑里。”
“看在娃儿面上。”女人说。
花球女人是多么的卑微,为了背叛自己的丈夫,向情敌跪下了。她这个时候有尊严吗,没有。《大漠祭》里,我初见她时,那也是一个水灵灵让灵官都赞叹的女子,可如今呢。看到这里,不仅兰兰心酸,我的心里也如腌制在泡坛子里的酸菜,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兰兰发誓诅咒说再也不和花球好了,可女人不信。
女人说:“这算啥咒?我也这样老咒呢。女人,哪个怕死?好死也罢,坏死也罢,都不怕。真要赌,要赌爹妈。”
就这么一句话写出了凉州女人的心酸,活着的意义是为了爹妈,为了孩子,而自己根本不怕死。一个人是要活得多么苦,才会不怕死。
“爹妈又没惹我,咋能赌他们?”兰兰带气了。
“心里没冷病,不怕吃西瓜。你不干,咒又不应。”说完,女人给她磕了头来。
“行了行了,我赌:若我和花球好,我爹妈不得好死。”
花球女人向兰兰磕起了头,这段场景我印象一直非常深刻。当男人背叛时,我们最欣赏的是扔掉渣男,手撕小三。可我从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苦难的女子,她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家庭可以依靠,为了孩子,为了维持家庭,竟然只能向情敌下跪磕头。
女人惨然笑了,说:“其实,赌不赌也没啥。我再见你们好了,就吊死在你们的庄门上。”说着又得得地磕了几个头,才缓缓起身,梦游似的走了。
她说了,她不怕死。如果兰兰花球们再不要脸,那她就吊死在庄门上。虽然我不赞同这个做法,但是我想,选择用死亡来羞辱他们,大概是她最后的尊严了。为了这个尊严,她可以不活。
小三与正妻相遇的一场大戏落下了帷幕,没有冲撞,争吵,打斗,甚至没有计较、攀比,连秀恩爱都没有。只有两个身不由己,被命运裹挟着又无力挣扎的弱女子。男人不过是个符号,用来他维持住仅有一点可怜的尊严,他无法救赎她们,那么今后的人生,她们该何去何从?
明天再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