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首发,文责自负
文/若水胡杨
图/来源于网络
合上书的那一刻,我知道,鄂温克,这个古老民族的故事结束了。
看得过瘾,没看够,直到合上书,我的脑子里还依然留存着一个又一个问号。
那些没有结局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那些被风葬的人最后是被风刮到了天上还是被老鹰吃了?
作为萨满的预言,真的会那么神奇吗?
……
结束就是结束了,就连讲述人“我”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我”说了,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尾声的。
不得不说,迟子健老师的这部作品里铺陈着广袤无垠的绿和雄浑温婉又无处不在的魂,但这样的雄浑大气却是用一个又一个“我”身边的小人物的故事来呈现的。
额尔古纳河右岸,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曾经是那么的热烈与繁盛,又是那么的悲泫与苍凉,我深深懂得,这样的寒与暖,其实都离不开一种延续,那就是代代相传的生命火种。
时代发展到今天,我无比好奇有这样的一个民族,这个生产资料公有,共同劳动,猎获品平均分配的经济体,如今早已不在了吧?
这可能是经济学家或者社会学家的研究课题,在这里,我只想分享他们那些曾经。
快乐与悲伤
迟子健老师的语言是简单的,简单的就像在给幼儿园的孩子们讲着一个个童话故事。
安草儿在雨中打扫营地。我问安草儿,布苏是不是个缺雨的地方,西班下山还得带着雨?
我想那一定是雷神在说话,因为太阳和月亮是不发音的。雷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在咳嗽,轻咳的时候,下的是小雨,重咳的时候,下的就是暴雨了。下小雨的时候,应该是母雷神出来了;下暴雨的时候,出来的一定是公雷神。公雷神的威力很大,他有时会抛出一团一团的火球,劈断林中的大树,把它们打得浑身黢黑。
广袤无边的绿色是我们这些城市人的向往,在平时的生活中我是最喜欢踏青和爬山的,但是一定要避开雷雨天,生活在城市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况我们都避而不及,而书里的“我”和“我”的族人们此时除了在希棱柱(帐棚)里避雨,也可能就在靠近河流的平缓地带淋着雨,男人们或者正在茂密的松林里打猎。“我”的阿玛林克就是在打猎的松林中被雷电带走的。
从此后“我”喜欢在阴雨的日子里听那“轰隆轰隆”的雷声,我觉得那是父亲在和我们说话。他的魂灵一定隐藏在雷电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光芒。父亲没能换来他梦想的驯鹿,他把母亲的驯鹿和裙子也带走了。
就在那个夜晚,我遇见了两只来喝水的鹿。它们一大一小,出现在湖泊的对面。小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母鹿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小鹿喝水很淘气,喝着喝着就用嘴巴去拱母鹿的腿,母鹿就势去舔小鹿的脸,那一瞬间 ,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喜欢动物的我看书时,大多数时候是惊奇又快乐的,因为这里不仅有写到人的悲欢离合,这里也是无数动物的自由天堂,除了驯鹿,还有憨憨的堪达罕(黑熊)、野兔、山鸡、狼、会替人报仇的山鹰、灰鼠、山貂、天鹅、狍子、猞猁、猫头鹰、青蛙、狗鱼、哲罗鱼等等,它们也如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着,自然着。
神与光
鄂温克人信奉神灵更信奉爱。
关于神灵,在“我”有了记忆之前就有了。
我看到尼都萨满为了给我的姐姐列娜治病,用跳神的方式寻找乌麦(小孩的灵魂),姐姐的病好了,在星光下,我却看见了先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小驯鹿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住在希楞柱里的“我”们,只要平时有病危死亡或者遇到任何危难时,都有我们的萨满来跳神。“我”的弟媳妮浩就是我们的萨满,她每一次跳神救人都会失去自己的一个孩子。
就在饥饿的特殊年代,一个汉族少年跟着家人来偷我们的食物,因为太饿而暴食致死,我又一次眼看着妮浩拼尽全力救活了那个少年,而妮浩却怀抱着一个死婴颓废地坐在火塘旁。
神灵就是无比神奇的,尼都萨满能用舞蹈使日本人的战马瞬间死亡,也能让人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这不得不让所有人心生敬畏。
作为鄂温克人的一员,“我”们是向阳而生的民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束神光,有光的地方,哪怕是风雨交加,也会开出一朵朵花。
“我”在亚塔珠(产房)临产的时候,当听到父母年轻时的爱情故事,“我”整个人便安静了下来。因为那是能完全包裹“我”的一束光,那光里除了有竞争和追逐,还有满满的爱。
神灵的出现往往会在一个路口,和生命和死亡相遇,鄂温克民族有着自己的生死方式。
迟子健老师记录了这里的生生死死,毫无隐讳。
金地上吊了,他没有选择一棵生机勃勃的树,而是一颗枯树,按照鄂温克人的族规,凡是吊死的人,一定要连同吊死的那棵树一同火葬。妮浩萨满就在同一天即主持了婚礼,也主持了葬礼,且是为同一个人,因为,吊死的人必须当天就发丧。
更迭与变迁
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的,它碾压过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小片土地,当然也包括这里。
在这片土地上世代生活的“我”们,是那样的简单和快乐,“我”们的生活里只有吃肉,喝酒,唱歌,跳舞。
世代相连着,人事更迭着。
“我”的祖父就在额格都阿玛(“我”大伯)接任萨满的仪式(跳神)的时刻死了,此时“我”的儿子维克特降生了;维克特三岁时,“我”弟弟鲁尼娶了我们这里未来的萨满妮浩,在欢庆婚礼的篝火旁,一直在跳舞的“我”额尼(母亲)达玛拉,在黎明时分永远地走了。
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
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我”这个90岁的老人,看多了曾经的世事沧桑,也看淡了眼前的平平常常。
“我”们是一个有着自己符号和信物的民族。女人们从开始的常年头上裹着蓝头巾,后来变成露出乌黑发髻上插着乳白色鹿骨簪子的“快乐精灵”。
合上书的那一刻,我特别想跨过呼伦贝尔的大草原去看看那些“我”留下的不计其数的岩画,真不知道,那些记录着一个民族的生活画卷的“化石”,如今还在不在。
“我”的讲述就围绕着额尔古纳河和它的支流,跨越了多半个世纪的时间。
鄂温克人一直是逐水逐草而居的。
“我”们经过了无数次的搬迁,在后来的搬迁中,“我”们再也不用在森林里留下树号了,因为路变多了,因为森林的面积变小了,更因为风沙越来越大了。
当然,当我嘱咐“我”的晚辈,希望在“我”死后,一定不要埋在土里,要葬在树上,葬在风中,可是,想风葬时选择四棵对着的大树已经不容易了。
放下书,我在想,尽管如此,额尔古纳河的冬天一定是特别漂亮的,它无比宽阔,白白的……冰封的它,看上去一定像是谁开辟出来的雪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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