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啊!地里的豆角又长长了,赶紧起了和我一起去摘回家。”
“自己去吧!我才不去呢。”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冲母亲发火了,小云窝在沙发上嘴里嚼着零食把电视开到最大声赌气地说。那些脆脆的膨化食品,一碰就粉身碎骨似的散落在沙发垫子上四处即是。
“你这孩子窝在家里这都几天了,也不出门走走!”母亲无奈地摇着头,独自挎着挂在西屋房梁上的竹篓,慢吞吞地出了院子。
听到门栓拨动的声音,小云扔下手里的东西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迅速地窜到妈妈的房间翻找起来。
“这老太婆,会把它们放在哪里呢!”小云翻箱倒柜要找的是自己的身份证和家里的户口本,这两样东西都被妈妈藏了起来,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嫁给那个白面体弱的小子。还说那孩子靠不住,以后不会对小云好,怕小云的后半生不会幸福。
妈妈屋里能翻的全翻了,就是没找到这两样东西。小云沮丧地坐在凳子上喘粗气,脑子里却回放着那天男友杨磊来家里的情形。
“这就是你家啊!地方这么偏环境这么差!”杨磊头顶抹着发胶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一张油光满面的白脸额头拧巴着,一只手还夸张的捂着鼻子,身子扭来扭去怕沾染灰尘似的嫌弃着小云家布局简单的屋子。
“呵呵,住的是有点简单。”小云把他领到内屋的沙发上坐下,自己面带尴尬地回了一句。这些都落在刚进门小云妈妈的眼里。她摇了摇头叹了几口气,拎着菜进了厨房清洗去了。
杨磊是第一次来小云家,小云昨日和她说起的时候,小云妈一开始并不同意。自打她知道杨磊家里条件富裕还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儿后,内心的抵触就更强烈了。她们家在农村经济条件与人家相差悬殊,即便这桩婚姻成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小云的生活以后也不会幸福,她是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进了人家的门受气。今天要不是女儿软磨硬泡非要带小男友来家里,她还真不想见他。再一想见见也好,也帮女儿把把关,如果觉得俩人不合适也好催着她及早分了。
午饭小云妈做了六个菜。四荤两素三个人够吃了。小云要进厨房帮她做菜,被她推出去并挂了门栓。小男友杨磊,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瓜子一边玩儿手机。一直等菜上了桌小云喊上他三回,他才磨磨唧唧来到餐桌就坐。
“这什么鱼?”小云妈刚摘下围裙还没走出厨房,他已经拿起筷子开始挑菜了。看到盘内那道色泽诱人的红烧鱼,随即兴趣大发得把筷子伸了进去。见他对鱼感兴趣,小云面上一喜连忙介绍说:“这是草鲤,我们利川有名的淡水鱼,我妈妈做这道菜最拿手了!”听说是有名的地区菜,杨磊的筷子在里面游了一圈后夹起一块鱼肉叼在嘴里,紧接着似专业鉴菜师一样挑起刺儿来:“老抽多了醋少了、盐大了肉老了……”这一折腾,一条品相上好的红烧鱼被扒拉成一堆烂鱼肉。这还不算,他还比划着毛蛤要有醋汁儿蘸着才有味道,这羊肉炖的还差些火候……如此这般可苦了小云,跑前跑后端了醋碗又拿酱碟,东颠西跑像个被使唤的小丫头,一口饭没捞着吃还出了一身臭汗。
对于小云妈,这青年小伙儿只是进门喊了声阿姨,吃饭时连礼貌的谦让都不曾有。看着女儿花痴似地盯着这个小白脸儿看,小云妈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闺女啊!这样上赶着贴着人家可不是个好事!如果当朋友处着还好,说到结婚上那就万万不可了。
送走小伙儿,一听说女儿要和他结婚小云妈彻底慌了。她态度坚决一百个不同意,苦口婆心的劝说这样的男孩不会给她幸福。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儿遭罪的是她!小云一听火了,当场与妈妈杠上了。那几日还腆着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可把小云妈愁坏了。
此时,小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自己和杨磊相处的种种过了一遍。哪回不是自己主动约他,吃饭自己掏钱,看电影自己买票,光是每个季节的换洗衣服,都是她上杆子买来送给他的。而作为男友的杨磊,送过自己什么东西?她冥思苦想时,发现了自己手上带的一串手镯。这串几块钱的红色手镯,是小男友送给自己唯一的礼物。那还是她和杨磊去古寺上香时候买的。那天,她一眼就相中了它,硬逼着他买给自己。想着想着她突然笑了,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他们之间不相等的爱情。
她开始有些理解妈妈为什么反对他们来往了。当初爸爸还在的时候,家里大小事儿他都不舍的妈妈动手,每天都是上班前把早饭做好后才走。下班后,捎回的都是自己和妈妈爱吃的蔬菜。爸爸尽职尽责用爱心呵护着这个家,家里有好吃的也是先着她们娘俩吃,剩下的自己才吃。她突然明白了,这才是真的爱。这种爱默默奉献不求回报,全心全意地投入。再看看自己,是被对方爱过吗?仅此自己的一厢情愿,这种爱值得自己毫无保留地付出吗?
小云拨云见日般清醒了。她明显感觉出内心情绪的波动,身体也仿佛卸掉万斤重担似的轻松起来。她穿上鞋子走出家门,顶着烈日朝着绿色的田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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